知道天底下有这种好事,肯定会拔腿就跑,连夜就从伦敦冲过来,捧着保险提箱上门,塞给你收下的。”
豪哥手指夹着香烟:“钱从来都不是问题的关键。至少一百万美元并不是。”
他将烟头在烟灰缸边轻敲。
寸许长的的烟灰折断,在半透明的缸底里撞碎,成为了了几块带着飘散火星的碎屑。
“我可以等这个债务金额变成两百万美元,三百万美元,甚至五百万美元,再把顾林带走。只要我愿意,这并不是难事,但我没有这么做。”
“我不希望这个钱会直接把你们吓走,又希望它足以让你郑重的思考,感受到抉择的份量。一百万美元,正是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数字,正好卡在——‘我似乎可以承受’的金额界限之上。”
“那么,问题的关键是什么?”
中年男人神色平静的看向窗外不断加深的夜幕。
“问题的关键从不在于,人们处理一罐变质的罐头时,到底是要把它一口闷掉,要一点点沾着面包吃,还是拿它去搭配意大利面,问题的关键只在于你是否要皱着眉头吃掉它。问题的关键同样也在于——”
豪哥的声音顿了顿。
“冰箱从来都是杀不死细菌的。它们不能逆转变质,只会抑制细菌的繁殖,但细菌永远都会在存在那里,永远。只要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接触到合适的土壤,它们就会立刻故态复萌。”
“列夫·托尔斯泰还因为赌博痛苦了半生呢,她顾林想戒就戒,凭什么?”
“你以为还了钱,事情就过去了么?你以为收走她的手机,收走她的信用卡,把贷款弄逾期,把信用债务弄的银行贷款经理一眼看到就会昏过去的模样。她就永远也借不了钱了么?这件事就从此翻篇了”
“不不不。”
豪哥用手指的指节敲打着窗台。
“顾为经,我很担心你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年轻人不懂事,没有目睹过社会的阴暗面,也没有见过地下世界的游戏规则。所以,很多时候都会想的太天真。这种时候,就需要有经验的人,告诉告诉他们真实世界的模样。”
“或许对普通人来说,这件事情没准就能这样结束。但你不行,顾为经,你是想当大画家的人,你是想要活在聚光灯下的人。”
中年男人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他深深的呼吸。
“等你真的功成名就,身价节节高升的那一天,盯上你的人,永远不只有想要拉着你去买买理财,买买保险的银行经理,或者想要向你推销几百万美元股票的投资经纪人。”
“未必这些人就安了什么好心,没准他们也是存着骗骗‘人傻钱多赚钱太容易’的艺术家们点钱的心思来接近你的,但起码,这些人的手段仍然是相对温和的那类。”
“地下社会却有着另外一套运作的模式。完全不同的逻辑。”豪哥说道,“也许一个背着不良信誉记录的赌徒买车没法分期,买房申请不到贷款,找工作时会有些困难,在合法的渠道借不到钱。”
“可人家地下钱庄不在乎这个,它们放钱的时候,考虑的从来都不是借贷者的还款能力,没有人指望着输红眼了的人能还钱,他们放款的时候,衡量的全都是那些愿意为她还钱的人的还款能力。”
豪哥拍了拍手。
“对于顾林来说,她本身是没有价值的,把她拉去卖做雏妓,让她卖到死,能榨出多少钱呢?就说十万美元吧。那么你堂姐本人的信用额度,就是十万美元。人家顶多借到十万美元就不借了,但钱庄发现她是你的堂姐,你愿意替她还钱,于是她的信用额度就变成了一百万美元。”
“钱庄又惊喜的发现,你是酒井小姐的男朋友,酒井胜子可能不在乎顾林去死,但如果你开口去求,她会给你钱,如果你们的感情足够好的话,就可以估价估为两百万美元,马仕画廊那里,曹老那里,还有你的所有人脉关系都加在一起,就各算一百万美元好了。”
“此刻,顾林在地下钱庄那里的价值已经从‘拉去做站街女’,变成了信用高达‘600万美元’的大客户。她已经可以被人抬着,请去vip贵宾厅里玩了。要美食有美食,要美酒有美酒,如果她愿意的话,男模特,助性的药物,一切都有,足够把她伺候的像是皇帝一样。”
“托尔斯泰笔下的多洛霍夫伯爵,一晚上便输掉了天文数字般的债务之后。人家债主也不是找他自己,而是让他的父亲老伯爵卖掉家族庄园,替他还的钱。只要在钱庄心中,在赌徒身边能找到这样一位「老·多洛霍夫伯爵」的存在,他们便永远是金光闪闪的尊贵客户。”
蔻蔻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看着顾为经。
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拉住他。
看了眼旁边的酒井胜子,她又顿住了,做为掩盖,身体顺势前倾,趴在了桌子上,下颌抵住小臂。
蔻蔻有些懊恼,也有些悲伤。
面对苗昂温时,她能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