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小两口早早歇下,第二天一大早,小夫妻俩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门。
苏安瑛娘家在大营公社,从东江沿到大营,要步行到珠宝岗,然后从珠宝岗坐火车到仙人桥,再从仙人桥走到大营。
假如从地图上来看,这么走等于是绕了大半圈,不如从东江沿走山路直奔大营近。
可山路崎岖难行,中间有一段路还得爬石砬子,实在是太危险,所以许世彦宁可稳妥些。
从东江沿一路向北走八里多地,就是许世德教书的青岭,再往北走七八里,便来到了珠宝岗乘降所。
珠宝岗,是珠葛岗的音转,珠葛在朝语中意为死人。
日伪时期,珠宝岗地区克山病流行死了很多人,所以留下这么个地名。
浑白铁路从五八年开始建设,到七四年全线通车。
光是白河到通化、白河到沈阳的快车、慢车一天就有好几趟,再加上沿零车,去仙人桥还是挺方便的。
五点十分,正好有一趟沿零车进站,许世彦护着媳妇挤上车,补了票坐下。
沿零车,就是货运的火车挂上两节车厢载客,多数都是短途。
这年月的火车还是老式蒸汽机,烧煤的那种,有人专门负责往锅炉里填煤。
遇到上坡,提前加煤,火车憋的直冒黑烟,吭哧吭哧爬上坡。
从珠宝岗到仙人桥一共二十四五里路,中间停一站黄家崴子,沿零车速度慢,二十来分钟后,到了仙人桥。
出仙人桥车站向西走五六里地,便到了大营公社所在地大营村,也叫大营大队。
抚松地区有很多带“营”字地名的,大多数与人参有关。
1910年,营口大参户谢太新雇工一百多人,在此地设立了比较大的棒槌营,故而后来此地就被人称作大营。
小两口拎着东西刚一进村口,就被外头玩耍的孩子看见了,呼啦一下子,就围上来好多孩子起哄。
“哦,哦,苏家二姐姐领着女婿回门喽。”一群孩子在那儿嚷嚷,闹得苏安瑛脸上通红。
“好了好了,别闹腾,一人分给你们一块糖,一边儿玩去吧。”
许世彦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来,分给孩子们,不让他们瞎闹腾。
如今这时候日子过得苦,得一块糖对于孩子们来说,快赶上过年了,高兴的直蹦。
“快,赶紧去苏家报个信儿,就说二姐姐领着女婿回门了。”
孩子头儿嘴里含着糖,含混不清的吩咐道。
有俩男孩一听,嗖的一下就飞奔出去,吓得苏安瑛忙喊,让他们慢点儿跑,嘴里有糖别呛着。
“没事儿,都野惯了的。”许世彦含笑摇头。
这年月的孩子都在外面野,成天各处疯,啥都不在乎,皮实着呢。
夫妻二人并肩往村里走,后头跟着一群孩子,路上不时遇见几个老头老太太。
“哎呦,这不是老许家的三小子么?今儿这是陪着媳妇回门来了?
好家伙,还带着这老些东西呢,难怪人家都说,老许家日子过好了,真不假。”有人感慨道。
许家祖上是闯关东来到的东北,最初在宽甸青山沟乡银矿子村石家沟住。
石家沟顾名思义,满地都石头,这山坡铲地,那山坡都能听见动静。
土地瘠薄,粮食产量低,穷得很。
都说是越穷越懒,这话还真是不假,许成厚年轻的时候,不光懒,还爱赌。经常出去耍钱,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影儿。
耍钱赢了就买一大堆好吃的可劲儿造,输了回家来就打媳妇骂孩子。
家里穷的叮当响,连烧火的柴禾都没有,一到做饭,周桂兰就得现去后山捡柴禾,遇上雨天,烧火都犯愁。
后来解放了,许成厚这样的人就成了人嫌狗憎的打击对象。
要不是周桂兰的老娘出主意,让他们搬出来,估计许成厚早被抓起来了。
五七年秋天,许成厚、周桂兰夫妻带着孩子搬到了抚松这边。
或许是周家老太太一番敲打管了用,也可能是许成厚幡然悔悟。
许成厚就这么改好了,踏踏实实种地干活挣工分,成功在大营立足。
只可惜,六七、六八年的时候,许世先上蹿下跳各种嘚瑟,写公社领导的“黑材料”。
得罪了人,处处受排挤,在大营混不下去。
正好七零年许世德当了代课老师,在东江沿教书,一家人只能搬去东江沿生活。
许家离开大营也不过七年,而且这边还有亲戚时常走动,所以大部分人都认识许世彦。
见着许世彦陪媳妇回门,少不得都打个招呼聊几句。
苏家就在村子中间的小河边上,没等过桥呢,就见到苏安英的五妹妹苏安芳、六妹妹苏安花迎面跑了过来。
“二姐,二姐夫,你们回来啦。今早晨爹娘还念叨来着,说不知道二姐今天能不能回门。”
苏安芳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