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盛苑问话,葛清语沉默了。
盛苑也不催她,只是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暂退路线。
毕竟攻其锋芒,可不是她的风格。
她这人也许喜欢唬人,却从来不逞能。
“奴家从前常常自视甚高,以为一切尽在帷幄之间,却不想自己跳来跳去竟都是照着人家话本儿走的,而今想来可笑至极。”沉默了片刻,葛清语终究还是轻叹一声,两只清眸满含无奈,看向盛苑。
“大人,您乃六元及第,文曲转生,自是智谋无双……奴家在您面前不敢诓言。”
她微微顿了顿,眼波轻转片刻,继续低声言说:“当时洪涝刚退,百姓待抚、民生需赈,泽州府自救之机不可轻却,奴家、奴家……奴家于‘活一人与活万民’之间,选择了后者。”
最后几个字儿,她说得几近呢喃,若非盛苑耳力过人,怕是听不清楚。
“活一人与活万民?”盛苑语声微微上挑,“这样看,葛夫人还很识大局啊?!”
葛清语自是听懂盛苑言语里的嘲讽,她抿了抿唇,稳住情绪。
早在做决定时,她就做好了面对指摘的准备。
“奴家以为,他们只是想,以受灾失踪为名将泽州府无家可归的妇孺带走,虽说他们此举图谋不轨……可若能暂时将府城百姓保住,让大家不受饥寒的挺过灾后重建的时光,之前所为,还可徐徐谋之,总好过府城人口凋敝。”
盛苑这次没有言语,也不曾点评对方做出的选择。
葛清语他们夫妻这次的抉择,说到底就是两个无奈人放弃了一部分可怜人,然后保全了大部分蒙在鼓里的无辜百姓。
这样情况下的选择,没办法用对与错去评价。
若一定要说错,自是那群有所图谋者的错!
“奴家原想装聋作哑,哄劝夫君把泽州府治理好了,暂渡难关之后再寻机搜集线索,以期日后立功赎罪。”
“那葛夫人为何改变了计划?”
葛清语纤手扶着额角,几次摇头之后,方才颤着唇角交代:“奴家虽说舍了一批孩童,却也想他们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期待未来。”
她说到这儿,情绪所至难以言语,好半晌才继续言说:“奴家以为那些人需要人力充足兵源,当对他们更好才是,却不想之后接到密信,他们让夫君将百姓按他们规划的区域安排妥当。
虽说具体计划不曾言明,可奴家不傻,妇孺者、老弱残、壮丁青年,分为三群,三者所在的安置区域泾渭分明,其目的,不言而喻。
奴家不是无知内眷,更不会一味用善意解读他们……只怕匪盗登陆之时,就是弱者为饵、潜力者为人所掠之时。
奴家之前昧着良心所选,皆是为了保全全府上下百姓性命,若是真从了他们计议,那之前的纠结、痛楚,又成为了什么?”
葛清语自猜出对方计划的那刻,就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慌和自责之中。
而今能够在盛苑面前一吐为快,这让她糟糕了许久的情绪渐渐松弛下来。
“葛夫人,你好像尚未告诉本官,你说的那些图谋者,究竟是谁啊?!”
盛苑待对方缓过来些,这才慢声询问。
葛夫人喏喏两声,低语:“奴家虽不知是谁假借前齐皇室之名图谋,却清楚,他们大抵是想借壳而生,以前齐皇室之名行事。”
“……好吧,本官暂且信你所言不虚,可葛夫人你怎么就能确定不是前齐余孽与之合流?”盛苑看着她,不肯放过她任何的表情。
葛夫人咬咬牙,抬眼与她对视,不躲不闪的看着她眼眸里的自己:“巡抚大人,奴家虽不清楚其间内情,却因缘际会认得些许关键信息。
他们联系奴家夫妇时,次次皆以前齐皇太子之名,口口声声想要复国夺楚,却不知,真正的前齐太子及若干皇子皇孙,早在大楚第一次伐齐之后,借商船远渡之名,漂洋过海去往欧罗巴,或者更远的大陆了。”
“!!!”盛苑闻言大惊,“那前齐合到大楚版图之战,前齐皇室送走的皇子皇孙……”
“皆是用来李代桃僵的小宗子嗣罢了!”葛夫人轻叹。
“前齐皇帝这样做……未免对大楚承元皇帝太有信心了吧?”盛苑记着三次对齐战争间隔的时间可不少,前齐皇帝才吃了一次败仗,就把子孙送走……这未免也太有想法儿了些。
“若是大楚放过前齐,前齐的江山社稷就要换给小宗……前齐皇帝竟然还有这等的胸怀?!”
不是盛苑看他不起,主要是前齐末帝的性子,就连距离遥远的奴儿罕人都有所耳闻,那样别扭、小气、睚眦必报的皇帝竟然还能这样大方。
“前齐末帝信任钦天监,又信任国师,听闻星象变化,令国师解析,得知‘大楚攻齐,三次而竭’,所以末帝就生出了拖的想法儿,若能挺过这段艰难时光,他再广纳嫔妃,多生皇子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