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左一郎等人也忠实地履行了板仓平彦的要求,噼向青登的每一刀,都可轻松致人残疾。
既然想要害人,就要做好被人所害的心理准备。只有做好被砍杀的觉悟的人,才有资格握刀——此乃江户时代的主流价值观。
于情于理,青登对板仓平彦一行人所做出的种种作为,都没有可置喙之处。
然而……尽管周围的看客们对于事情的真相,心里都门儿清。可却没有任何一人敢于挺身而出,替青登说话……
“什么?”听完板仓平彦的解释之后,喜三郎神色大变。
紧接着,他不假思索地朝身后的一众部下们用力地挥了挥手,满脸怒意地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个暴徒抓起来!”
喜三郎以强硬的口吻下了命令,吏员们不敢不从。
哗啦哗啦……足音与器械碰撞声大作。
十数名吏员以极熟练的动作,组成了一个将青登团团包围的方阵。
4名手持长梯的吏员站在阵型的最前列,他们将各自手里的宽大长梯首尾相拼,构筑成方阵的4条边。
可抵住犯人的躯体,令其不能动弹的刺叉;形状像个“t”字,可以绊倒犯人的脚,也可以抵挡犯人手里武器的突棒;顶端有布满倒刺的叉头,可以缠住犯人衣服,使犯人难以逃脱的袖搦——拿着这三大捕具的一干差吏,站在“长梯手”的身后,把刺叉等棍棍杆杆伸过长梯的踏板之间的空隙,直指被围在阵中央的青登。
可攻可守,使犯人逃无可逃……这座简单但杀伤力巨大的方阵,正是江户时代的治安人员们最常使用的“捕人大阵”。
普通人碰上此阵,基本没可能逃得出去。
别说是普通人了,哪怕使像青登这样身经百战的武道高手,也不见得能在此阵里全身而退。
四周是阻碍行动的长梯,面前是功能极度互补的十几杆长兵……遍观有百万人口的全江户,能够完全不憷此阵的人,恐怕不足百数。
德川家茂和天章院眼见青登又遇新的危机,面色双双一沉,母子俩心有灵犀般地同时扭头去看八重,朝八重投去郑重的目光。
虽然他们俩皆闭口不言,可他们想对八重说的话,已溢于言表。
八重无声地点了下头,然后默默压低身体重心,双手十指微曲,裹在可爱白袜里的细嫩玉趾用力地张握了几下,做好了情况一旦不对就立即冲上前去支援青登的准备。
“……”德川家茂扬起脑袋与视线,眺望纱重适才离去的方向,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天章院等人紧锣密鼓地做着与自身番的吏员们开战的准备……在此情况下,身处漩涡中心的青登倒是相当从容澹定。
他先是深深地看了喜三郎一眼,然后哑着嗓子,以伪装的低沉男音缓缓道:
“这位大人,你仅听了他人的一面之词,就动手要抓人……未免也太草率、太不负责任了吧?”
青登的话音刚落,喜三郎便像是听到了什么可乐的笑话似的,先是嘴角微咧,然后按捺不住自己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站在死人堆里,手中还拿着一把仍在往下滴血的刀,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有什么话等到陪我们去一趟奉行所之后再说吧!”
一方是若年寄的儿子,另一方是一身旅人打扮,着装普通的一般武士——该偏向哪一方?该对哪一方言听计从?对于这个问题,喜三郎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就选好了自己的答桉:坚定不移地与板仓平彦站在一块儿!
虽然不知道这个戴斗笠的武士究竟是何许人也,可那又有什么所谓呢?
姑且不论这个斗笠男看上去就只是一普通的从外地来的异乡人,哪怕他可能有点身份,有点背景,喜三郎也丝毫不惧。
再怎么有身份,难道还能比板仓平彦的家世更显赫?
再怎么有背景,还能硬过有个在职若年寄的家族不成?
喜三郎的那点小算盘,打得明明白白——认定了与板仓平彦同甘共苦,是绝不会出错的!
“喂!你们干嘛都杵着不动!”喜三郎高声催促部下们,语气里带有七分不耐、三分不解。
喜三郎等人的到来,使得局势突变。
现场的不少看客,当前纷纷扼腕叹息,对青登的悲惨遭遇深感同情……纵使身手高超,也终究是斗不过钱与权啊……
只见板仓平彦又恢复回那张气焰熏天、恣睢无忌的嚣张面容。
大喜与大悲的快速转化,让板仓平彦有飘飘欲仙之感。
回想适才,他因害怕青登的报复,而恐惧得整个人都快瘫在地上。
而现在,他那张大肥脸上的畏惧之色统统烟消云散,连点余迹都没留。
他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