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道:“如女真反复无常,撕毁和约,领兵南掠,杨阁老那时又当如何?东虏奸狡,岂会不知杨阁老心头所想?”
和约也未必遵守,那时候就是大汉群臣被人家耍了一通,徒呼奈何。
杨国昌苍声道:“女真反复无常,必然失信于天下,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其必不能势久。”
贾珩闻言,心头几乎怒极反笑,讥诮道:“杨阁老,女真一向出尔反尔,其劫掠我妇幼之时早已失道、失德,杨阁老要不要到辽东与那率兽食人的奴酋论一论道理?”
杨国昌闻言,面色倏变,喝问道:“永宁侯,你…你此言何意?”
贾珩道:“只是觉得杨阁老所想实在一厢情愿。”
国势争锋竟还想着道德感召,人家一句,“我,蛮夷也!”
然后,铁蹄入关,神州陆沉,当然这些儒教门徒还能改换门庭,口称奴才。
这时,军机处的南安郡王严烨皱了皱眉,高声呵斥道:“贾子玉,如今东虏势大,暂求权宜之计又有何不可?如果贸然开战,京营对上东虏,胜算不高,再酿成大败,难道还要重演隆治旧事?”
等和谈之后,他要接管京营,国朝二十万大军尽付之小儿之手,荒唐不说,简直太阿倒持!
贾珩看向南安郡王,道:“未知严郡王对虏几战,又得胜几次,方有此女真战无不胜之语?既然王爷提及隆治旧事,未知当初南安王爷当年有何胜绩?”
虽然他不是太想炫耀自己的战绩,但为了坚定朝臣之念,也不得不说一声,“你什么战绩?”
南安郡王脸色铁青,沉声道:“永宁侯,你不过取得一场小胜,就敢如此自大,小觑女真?”
此刻,科道御史已是心神微震,看向朝廷军机辅臣的唇枪舌剑。
贾珩却不再理会南安郡王,朝着崇平帝拱手道:“圣上,臣以为,东虏原为我朝家仆耳,趁我朝在辽东失御,僭越立国,我朝与东虏,汉虏不两立,当不接触,不妥协,不议和!”
随着贾珩掷地有声之言,恍若巨石投入湖面,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殿中众臣纷纷窃窃私议。
这永宁侯真是态度强硬一如往昔。
也难怪,其人因平定东虏而封侯,自然不会放弃与虏大战,因功封爵的机会。
严烨沉吟说道:“圣上,一旦女真恼羞成怒,明年兴铁骑大举入关,朝廷仓促整兵,难有胜算,圣上,老臣以为当迅速与女真议和。”
贾珩拱手道:“圣上,微臣请斩南安郡王,以靖天下!”
严烨:“……”
此刻,虎目圆瞪,怒视着那身形挺拔的蟒服少年。
小儿你找死!
贾珩却面色如常,目光坚定。
严烨可以说是武勋的二五仔,如今朝堂战和不定的局面,咎因这位身为军机大臣的严烨,而且给了这些文官机会,动摇军机处的机会。
否则,战和之事由内阁、军机共议,岂会落得现在让女真使者看笑话的局面?
严烨怒声道:“贾子玉,本王犯了何罪,你竟敢狂悖至此,妄言请斩国家郡王?”
贾珩冷声道:“你严烨身为军机大臣,蒙圣上委以军国之任,却不思绸缪克敌制胜之策,妄秉投降之论,于朝堂蛊惑人心,焉能不斩之以谢天下?”
严烨:“……”
他只是说和谈,何时说投降之论?不是,他就不应与这小儿比口舌之利!
崇平帝面色顿了顿,看了一眼严烨,道:“严卿稍安勿躁,诸卿还有何论?”
“那女真入寇劫掠燕赵齐鲁等地百姓,生灵涂炭,都要记在你永宁侯的身上吗?”这时,刑部侍郎岑惟山冷笑一声,却已接过话头,反驳道。
贾珩沉声道:“那与女真议和,岑大人能保证女真从此不再妄动兵戈?如女真背信弃义,是不是也要记在你岑大人的头上?”
这个岑惟山玩阴的,想要拿他的把柄。
刑部侍郎岑惟山面色变了变,冷哼一声,却并未接着这话茬儿。
贾珩沉声道:“如说圣灵涂炭?燕赵齐鲁等地百姓,数十年来屡受劫掠、杀戮,血债累累,难道不是生灵涂炭?李阁老督北之时,在县乡广办团练,乡民踊跃参与者众,何也?保卫桑梓,同仇敌忾!与虏之仇,不共戴天!如今岑大人为求一夕苟且之安,妄谈和议,又置生灵涂炭的百姓于何地?”
岑惟山脸色难看,急切说道:“本官何时说过……”
勐然顿住,冷哼一声,低声道:“永宁侯之言,不过是强词夺理!”
贾珩道:“岑大人既秉持和议,可曾问问燕赵齐鲁的关东百姓答应不答应?”
一旁的韩癀皱了皱眉,目光瞥向岑惟山,眼神意味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