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总督先前修堤,更是调拨了京营兵卒修建河堤,那边儿不是一个河标营的三千兵马,人家有着几万兵马,如是沿路防守,万一咱们炸堤得人被抓住了,再让锦衣府的人拷问着,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众人闻言,面色倏变,宛如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的,那永宁伯有兵,不是只有几千人的河标营,七八万人京营强兵驻扎在河南,其人还是锦衣卫都督,他们想要扒人家的河堤,只怕皮要先被扒了。
马惟芳面色阴沉如冰,冷声说道:“一旦溃堤,我等一样要掉脑袋!”
高斌摆了摆手,安抚了下众人有些紧张的情绪,道:“老马,稍安勿躁,说不得河南的河堤刚刚修建不久,先被洪水冲垮了,这一关咱们也就过去了。”
马惟芳目光紧紧盯着高斌,低声道:“大人,现在怎么办才好?”
高斌思量了下,说道:“王家坝那边儿先让人预备着,如是洪泽湖这边儿倒灌的厉害,还是先掘开一个口子泄洪才好,如是事后有人弹劾,本官和赵阁老叙说一番,等朝廷问罪下来,本官就全力当之。”
这个问题还不算大,哪怕朝廷查问下来,还能以保住江淮下游作为推搪,或是受得申斥几句,或是罚俸。
“不好了,大人,大人不好了。”然而,就在几人商议对策时,忽而,一个管事从前衙过来,在书房外高声喊道。
高斌面色一愣,眉宇间现出怒气,冷声道:“放他进来,什么不好了?”
不多时,那管事说话间已在外间把守的河丁引领下,跑将进来,在众人相询的目光中,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大人,淮河在泗州决堤,淹没县城,左副都御史彭大人现在就在前厅,寻大人问事。”
此言一出,恍若晴天霹雳,将在场几人炸得愣怔当场,目瞪口呆。
高斌闻言,如遭雷殛,面色苍白,急声道:“泗州怎么会决堤?这才多久?”
此刻,书房中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惊恐难言。
马惟芳陡然看向一人,那人已面如死灰,嘴唇哆嗦不停。
马惟芳目光凶芒闪烁,几乎要择人欲噬,质问道:“刘同知,这才多大的水,一波都没撑住?你特娘的究竟贪了多少,洪汛第一波,一冲就垮?”
那官员名唤刘任丘,面带惧意,不敢和马惟芳对视,侧过头去,支支吾吾说道:“这……这,下官也不知为何,这是天灾啊。”
郝应周同样觉得手足冰凉,目光惊惧看向刘任丘,说道:“本官去年冬天,让你留够五成例银修堤,已经足够挡住第一波,银子呢?你贪了几成?”
作为其人的上司,郝应周自然要负一定责任。
刘任丘苦着脸说道:“大人忘了,过年时候向下官索要一万五千两,还有在燕春楼为小菊仙赎身……”
郝应周脸上又青又红,额头青筋暴起,怒骂道:“混账东西!你和泗州知州韦可登,两人联手摊派河役,闹得地方怨声载道,淮扬道御史弹劾你,还是本官为你打点……”
“够了!”高斌怒吼一声,面容阴沉如水,看着事到临头,仍在互相指责的河道诸官,目光冰冷地看向一众面如土色的河官,冷声说道:“都在这儿老实等着,本官即刻去见彭晔。”
说着,拿起书桉上的乌纱帽,拂袖而去。
此刻,河道衙门官厅中,左副都御史彭晔坐在一张靠背椅上,端着一杯茶盅,呷了一口,眼角的喜色几乎抑制不住,身旁就是右佥都御史于德,其人则是眉头紧皱,目光阴郁。
就在上午,泗州急报决堤,大水甚至冲垮了虹县县城,死伤不可计数。
就在这时,伴随着书吏的高声喊着,就见南河总督高斌,脸色难看地举步进入官厅,其人官帽下的那张微胖的面庞,一片灰败之色。
彭晔起得身来,冷笑一声,叙道:“高大人,黄河河堤在泗州李口镇决堤,淹没州治虹县,泗州尽成泽国,赵阁老已经与漕运总督杜大人,领着扈从骑快马赶往泗州,高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高斌脸色苍白,辨道:“夏汛水流迅勐,这是五十年不遇的洪水!所谓人力有穷尽,力所不能及,本官又能如之奈何?”
彭晔面色阴沉,细长眸子中现着寒芒,道:“高大人,是不是天灾,还要等朝廷工部派员查问,不过,本官等会儿就要上疏严参于你,河务账簿混乱,河堤敷衍了事,致使溃堤决口,百姓死伤众多……赵阁老临行已有命,高大人这几日安生待在家中,革职听参!”
“来人,带高大人回府!”彭晔一声令下,从官厅之外进来一群钦差行辕的卫队,分明是护送赵默巡河的京中内卫。
高斌当即愣在原地,面色怔怔地看向彭晔,似乎不敢相信同为浙党的赵默,竟以钦差之命将自己革职!
“于大人。”高斌转而看向于德,不知何时,声音已有几分沙哑和颤抖,问道:“赵阁老临行前可是如此下令?”
此刻,于德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