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湖是饶州一大景观,和芝山并列为文人骚客的两大胜地。
芝山上有范文正的遗迹,无人敢去放肆。可东湖的遗迹却远在七八百年前,可以任由那些骚客们评价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东湖这里留下无数诗篇,但却没有特别出色的,让饶州人引为憾事。
但此刻他们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今日这个文会怕是要青史留名了。
为何?
就是因为前面的那个少年。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沈安负手走向湖边,缓缓吟哦着:“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好气势!”
简单几句就描述出了意境,让人不禁眺望远方,遥想当年那些金戈铁马,以及楼台水榭。
有人要了纸笔在记录,边上围着一群人,但更多的人在看着前方的少年。
今日要出名篇了!
谢伟的面色沉凝,状若不屑的看着侧面,好似在观看景致,可耳朵却张开了些。
沈安缓缓走过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众人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幅画卷:夕阳下的街巷里,草树横生,看似普通,却曾经是刘寄奴住过的地方。
刘寄奴就是刘裕,那可是一代豪雄,在东晋君臣偏安的困境下,他的战无不胜就成为了一个奇迹,最后终结了晋朝的也是他。
最关键的是他建国的国号也是宋。
这样一位豪雄帝王,在诗词里显得格外的让人怀念。
大宋缺乏的就是这样的英主,若是有,辽人怕是要颤抖了。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好气势!”
“好!”
曾公亮举杯痛饮三杯,然后呼道:“痛快!痛快!”
沈安走到了湖边,看着水波,吟诵道:“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元嘉指的是刘裕的儿子,元嘉帝北伐失败,让人想起了老子英雄儿混蛋的话来。
这话就是沈安先前说的吧?
这人竟然说了就作诗,而且契合的这般天衣无缝,让人只能赞叹不已。
“数十年,望北犹记,烽火河北路。”
众人只觉得心中一震,不禁都看了过去。
数十年前的高粱河之战,大宋大败亏输,从此就沦为了南国,只求自保,再无进取之心。
“可堪回首,杨公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他竟然敢提杨业?!
杨业当年败亡,有些人罪责难逃,但却因为赵老二的缘故,所以很难追究下去。
这人提他作甚?
沈安回身,“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众人或坐或站,有人呆若木鸡,有人一脸感慨,有人面带冷笑……
这首词开篇气势磅礴,格局大,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到了下半阙后,风格陡然一转,悲壮苍凉的气息冲天而起。
最后的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更是在自问,也是在质问。
有人吟哦道:“数十年,望北犹记,烽火河北路……当年国势艰难。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何日收复旧山河……好词,好词!”
“好词!”
终于有人喊了出来!
“区区少年,竟然能做出这等雄壮苍凉之词,让人感慨不已,大才,大才啊!”
“有此一首词压阵,今日之聚会当流芳千古,我辈参与其中,何其幸也!”
“惊才绝艳!老夫今日得了这词,归家定然会谋一醉,梦中遥望北方,梦回数十年前……”
“……”
众人纷纷叫好,有人拱手道:“先前却是得罪了,抱歉。”
“我等有眼无珠,竟然不识大才,惭愧!”
沈安负手而立,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水气,吹动了他的青衫。少年看着神态从容,面对这些夸赞也只是微笑而已,不卑不亢。
好个翩翩少年!
一个男子说道:“某听闻京城里那位少年独创了题海之法,令太学在省试中一鸣惊人。同样是少年,二位当为一时瑜亮。”
“那位……那位却也罢了,他弄的那个什么题海就是亵渎学问,把学生变成了做题的人偶,这样的方式如何能培育出人才来?只怕出来的都是蠢材。”
有人不屑的道:“那人年未弱冠,只是哗众取宠罢了。那等法子谁想不到?只是不肯、不屑而已,他若是据此为功,当为天下笑柄。”
“此言差矣!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天下的天才何其少也,大多是平庸之辈,此辈若是深究经义,那也只是缘木求鱼罢了……”
一群人开始了争执,曾公亮在边上有些傻眼,他看了沈安一眼,心想这是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