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饶州春意盎然,枝头嫩叶染绿,花朵争相绽放。
一行两百余骑缓缓进了城。
饶州官员迎上来,堆笑着把曾公亮请了去,沈安却没去。
战事之余,他把归程当做是旅途,每到一处就喜欢去寻幽探胜。
饶州历史悠久,经历了范仲淹的改造后,如今更是生机勃勃。
走在斑驳的石板路上,两旁的人家里,不时有枝叶探出围墙,借出一点春色。
沈安就游走在这些街巷之中,东湖、芝山,处处都留下了足迹。只是鄱阳湖那边却耗时太久,没能去成。
到饶州修整两天,这是他们预先订好的行程,第二天一行人就被当地官员请了去,说是一个文会。
沈安没有声张自己的身份,一伙人都当他是曾公亮的随从官吏,没人搭理他。
大清早就上了船,朝着湖心岛而去。
东湖恍如一块碧玉,水波不惊,清澈剔透。
泛舟湖上,微风袭来,微凉。
曾公亮在和本地官员说话,大抵是因为大败交趾后的得意,所以他很是放松,在指点江山。
“……曾相,湖心岛有当年周瑜操练水军的点将台……”
“一条饶河通天下各处,各地商贾汇集,鄱阳湖更是浩浩荡荡,一望无际,这等得天独厚的条件,你等要多费心思,把民生搞好……”
“……当年范文正在时,重修了城中的水道,这才有了饶州城如今的繁茂,追思故人,不胜唏嘘……”
说话间就靠上了湖心岛,众人上去,一群文人士绅迎了上来,纷纷行礼。
“见过曾相。”
这些人中,青年和中年人大多是惊喜,觉得能和当朝宰辅一起开个趴体真是太难得了,若是稍后自己发挥出色的话,说不定有机会鱼跃龙门呢!
老人们却有些矜持。
当年俺们可是见过范仲淹的,你曾公亮哪里比得上小范老子。
众人坐下,早有人摆好座椅,随后酒菜上来。
一队歌姬在且歌且舞,歌声伴随着微风,让人心旷神怡。
曾公亮和那些人在诗词唱和,渐渐的喝多了,就起身舞蹈。
他们刚接到的消息,富弼丁忧了。
富弼的母亲仙逝,官家为此取消了一次大型宴会,以为哀悼,然后被人批评为过火了,一个宰辅不值当帝王这么做。
富弼去守孝,韩琦成为了首相,据说很是得意。
曾公亮挟大胜交趾的威势回归,绝对不会继续担任枢密使。
但怎么安排他很难说,帝王心思莫测,曾公亮都无法揣摩。
“……都来,都来!”
曾公亮兴致很高,一声招呼后,在场的大多起身和他一起舞蹈。
这种举手投足的舞蹈沈安不懂,也不想跳,就坐在那里自斟自酌。
众人都在翩翩起舞,你一个少年竟然安坐不动,拿着酒杯看着湖面,神色怡然。
你以为你是谁?
那些文人士绅心中不满,稍后曾公亮尽兴归来,让他们作诗词文章纪念此次聚会。
后世的趴体大抵就是酒池肉林,外加美女如云,荷尔蒙的气息四处乱窜。
但现在的趴体也不差,舞姬们停了舞蹈,和那些文人厮混在一起,沈安甚至看到一个老家伙拉着个舞姬往后面去了。
老家伙大抵是喝多了,曾公亮看了他一眼没管,可饶州知州却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晚些会收拾他。
“某有了!”
一个老家伙站起来,开始吟诵自己做的诗。
随后一首首诗词喷涌而出,曾公亮也不时点评几句,宾主皆欢。
酒宴在继续,大家都喝的醺醺然,有人见沈安一直在边上沉默着,就问道:“敢问这位官人,为何没有诗词?”
你坐在那里装什么装,曾公亮是宰辅都在和我等同乐,就你在边上不说话。
沈安抬头看着问话这人,说道:“为何要做诗词?”
这人愕然道:“今日群贤云集,人人都作诗词以为纪念。”
沈安一袭青衫看不出身份,他微笑道:“今日并无这个雅兴,你等自便。”
和诗词比起来,沈安更喜欢的是自然风景。
眼前的湖光水色令人着迷,边上的诗词难得有一首能入耳的,就和噪音没啥区别。
沈安已经忍这些噪音很久了,若非是他涵养好,怕是会出言讥讽。
要以德服人啊!
他的笑容很诚恳,众人都纷纷摇头,有人嘀咕道:“怕是做不出诗来,所以在装傻。”
“今日盛会,文采风流,诗篇纵横,这等滥竽充数之人怎么混进来的?”
这一路沈安都落在最后面,和几个乡兵在一起,所以被这些人认为是个小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