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林默离开相府之时。
“父亲。”
书房外,杨恽轻声说道。
杨敞仍沉浸在和林默的对话中,听到次子的禀告,回过神来。
“哦,辛苦了。厨娘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去用些吧。”
杨敞疲惫的揉捏着眼眶,却不料门外儿子的身影迟迟没有离开。
“父亲让孩儿去见的贵客,随孩儿一并回来了。”
杨敞闻言大惊:“什么?!这种时候,要是让大将军府的人看到……”
“行大事怎能瞻前顾后!”杨恽身后,一个带着兜帽的男人大步迈进了杨敞的书房。
“丙吉见过杨公。”男人摘下兜帽,正是光禄大夫本人。
“少卿丙吉字少卿,怎么如此莽撞?!”杨敞一脸紧张,对次子道:“恽儿,你下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丙吉抬手拦在杨敞面前:“杨公,不妨让少公子留下。来的路上,丙吉已经将前事一一告知少公子。”
“少卿!你这是要拖我杨氏满门下水吗!”他又指着次子骂道:“你不知这里面的深浅!”
丙吉道:“如今参与其中的每个人,是不是赌上了满门性命?杨公一旦身败,难道觉得的少公子能独善其身么?”
杨恽顶着父亲责备的眼神,大胆回道:“父亲息怒,光禄大夫并非有意牵涉儿子,实情是儿子自己猜出来的。”
“猜?!就凭你?猜出了什么?”
“刺杀新天子和大将军的主谋,就是父亲。”
“你……”丞相大人直觉的一股怒气上涌,颤抖着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那日宫中朝会秘立之后,父亲回府后便称病不朝,将自己紧锁府门之中。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父亲几日后便以车夫老柏照料辕马不周为由,将其轰出府门。”
杨敞皱眉:“一个下人,为父不喜赶走便罢,这有何蹊跷?”
“蹊跷的是,父亲那几日既然没有出府,又是如何知道老柏照料辕马不周的?”杨敞解释道。
“牵强附会。为父去了马厩,不行吗?”杨敞盛怒不减。
“怀疑,父亲,这长安朝野,多少家破人亡的大罪是有真凭实据的?儿子当时悄悄去找过老柏,将其灌醉,果然那老柏心中不满,于酒后将自己如何偷听父亲和光禄大夫密议之事和盘托出。”
杨敞大惊:“那老柏现在何处?”
“死了,儿子亲手杀了他。”
杨恽说出“杀”字的时候面不改色,仿佛那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杨敞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苦笑道:“如此,为父也就没什么可瞒你的了。但愿将来到了黄泉,你外公不要埋怨为父便好。”
“父亲做的是大事,无论成败,外公只会赞叹父亲的果敢英勇。儿子想,如果父亲能生的再早些,也许外公的史书里,也会给父亲留下一段赞语。”
…
杨敞摆摆手,对丙吉道:“好了,少卿,我父子如今都是你这条线上的蚂蚱了。说吧,你如此冒险来找杨某所为何事?”
丙吉道:“丞相,剑已出鞘,就必须见血。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退路了。”
他严肃道:“我们找到那个孩子了。”
杨敞的申请明显振奋起来:“你派去蜀中的人找到他们了?”
丙吉摇头:“他们母子根本没去西川。”
杨敞不解:“没去西川?太孙不是说,许广汉有故交在西川?”
丙吉道:“太孙的话说的没错,不过大将军已经将长安戒严,平民百姓没有令牌,寸步不能离开长安。既然不能出城,卑职就又派人前去掖庭巷寻找线索。结果居然得知,前几日有人在街上寻找屠户许嘉。我们顺在那人足迹寻访周围百里,果然发现了许嘉的踪迹。”
杨敞的心头一紧:“那是何人?”
丙吉道:“大将军派去昌邑的羽林卫,林默。”
杨敞听到林默的名字,闭目不语。
他要理顺突然杂乱起来的思绪。
就在刚刚,新天子命令心腹带着珍贵信物和一片至诚之心,前来拉拢自己成为同盟,并告诉自己未央宫一个关于孩子的阴谋正在萌芽暗长
现在,光禄大夫丙吉又来禀报,霍光的手下,也在和他们寻找同样一个血统高贵的孩子。
两条线,都关于孩子。
两条线,都有林默。
丙吉见他沉默,试探问道:“杨公,来的路上,少公子告诉在下,刚刚宫中有人来过?”
杨敞道:“是啊,来的这个人,少卿你也认识。”
“那是何人?”
“就是去掖庭巷寻访许嘉的林默。不过他不是作为大将军的羽林卫,而是代表当今的天子,前来拉拢老夫共力倒霍的。”
“杨公是说,昌邑的刘贺,与霍光不是一党?”丙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大将军所立,倒霍,岂不是要挖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