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暖的春风徐徐缓缓吹入塞外,最终在西鲜卑王庭周围的草原上吹出一片绿意的时候,已经是建安十一年的四月(206年)。
鲜卑人又熬过了一个严寒的冬天。
青绿色从南蔓延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往北延伸而去,鲜卑妇女们成群结队走出帐篷,手拿铁铲,肩背木篓,收集着地上残存的枯草根、一块块冻硬的马粪、牛粪。
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燃料。
鲜卑人并不知道此时正处于小冰河时期,他们只觉得草原一年比一年冷、冬天越来越漫长、日子越来越难熬。
很多时候,他们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草原上是不是已经不再适合生存了?
如果草原容不下他们,他们又该往何处去?
往南迁移太危险了!
大汉帝国经过短暂的十几年混乱,中原及北方已被统一。此时汉帝国兵强马壮,属于鲜卑人惹不起的存在。
如果不是实在没粮食了,他们绝不敢南下劫掠。
因为大汉的主政者(程远志)是一个极其痛恨胡人的人,经常挂在口头上的话就是:“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这样的人,鲜卑哪里敢去惹?
但在无法抗衡的天灾面前,鲜卑人没得选择。
要么活活被冻死、饿死在草原;要么就南下劫掠,熬过生命的难关。
弹汗山,鲜卑人的圣地,单于王庭所在。
山上光秃秃一片,山坳下的平地间,驻扎着无数帐篷,其中有一顶最气派、最大、最高的帐篷,矗立于最中央的位置。
大帐内此时人满为患,足足聚集了有三四十人。
已经三十多岁的鲜卑首领步度根端坐于主位,放眼望去,兄长扶罗韩与七八个亲信坐在左侧,右侧则全是他的亲信。
自檀石槐死后,近三百万鲜卑人分裂成三部,由六大首领,十二大人各自统率,分布在并州至幽州北面漫长的边界上。
此时生活在单于王庭周边的西鲜卑,早也已没了昔日的风光,经过这几年连续的严寒肆虐,下辖子民大量死亡,由百万人口降低到六、七十万。
其他两部鲜卑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部落生存受到威胁的时候,鲜卑人只能选择向南抢劫,将本族的灾难转嫁到大汉百姓身上。
步度根是比较亲汉的,且没有太大野心,他麾下部众抢劫大汉的时候,手段也比较温和,只抢粮食和物资,如非必要,也不会乱杀汉人。
一开始,认为自己手段很温和的步度根,并不担忧此举会惹来大汉帝国的报复。
但在得知柯比能此次南下的收获后,步度根慌了!
柯比能部位于幽州代郡、上谷北面,他们的部落是此次南下抢劫最凶的一部。在柯比能部入侵过的地方,汉人的老人、孩子、成年男子全被杀死,能抢的东西都被抢走。
包括女人。
柯比能的理想一直都是重现昔日檀石槐在时的荣光,一统鲜卑,威震天下,鲜卑人想抢哪里就去抢哪里!
这符合其一贯以来的作风。
这令步度根焦虑不安。他深知程远志绝不是善茬。是以,在得知了柯比能部的所作所为后,便连忙请哥哥扶罗韩来商议对策。
“二哥,你觉得大汉丞相会不会发兵来攻打我们?”
扶罗韩饮了一口马奶酒,摇摇头道:“我们部落在南下的过程中,除了“借”粮,几乎没有造成大汉百姓伤亡,大汉丞相绝不会起兵攻打我们。”
“不过,会不会攻打柯比能部……那就不得而知了。”
顿了顿,扶罗韩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几年,草原上一年比一年寒冷,我们的牛羊、部众,不知道被冻死了多少,很多部落生存不下去,便开始往西面万里之外迁移,部落的人口又减少了很多,如果再想不出对策,我们部落就会逐渐灭亡……”
“二哥,这些困难我都知道,当务之急还是消除来自于大汉帝国的危险。”
步度根摆了摆手,示意事情有轻重缓急。
三个月前的那场抢劫,才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扶罗韩点点头,指着帐篷外说道:“其实汉军对我们的威胁有限,他们来的兵马少了,不济于事;来的兵马多了,我们可以远遁漠北。”
这时,一个扶罗韩的亲信说道:“可是漠北的冬天更冷啊,我们如果到了那里,只需要一个冬天,牛羊马匹就会全被冻死。”
柯比能神色凝重地陷入了沉思。
抢劫完这段时间,他心里总是不踏实,夜里总是做噩梦,梦里,满上遍野的汉军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对鲜卑人肆意杀戮。
那场景,令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河北邺城,丞相府后堂。
郭嘉望着简略到不能再简略的塞外地图,经过一阵缜密的分析,咳咳着说道:“丞相,咳咳……鲜卑势大难制……咳咳……嘉技穷也。”
鲜卑人以星罗棋布的部落方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