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封郑隐为金丹院祭酒,他的弟子和其他此次进宫观摩了火药爆炸的道人们也都吃上了皇粮。
孙皓给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专心研究改良火药配方和应用。
郑隐等人得了旨意,高高兴兴走了。
孙皓转头,看向王蕃:“王卿,其实你今天来得正好,就算你不来,朕也会请你来,因为朕要交给你一个重任。最近你们数算院对《西国形学》的研究进度怎么样了?”
“敢教陛下得知,正如臣此前所言,此书浩瀚,即使是已译作汉文的部分,我们也未能完全吃透,还有很多命题结论尚待验证。但我们的收获远不止于此,他们的道对我们来说真的是全新的,用他们的语言来讲,那种思考方式叫作‘逻辑’。臣冒昧,这数算之学,西夷比之我华夏,可取之处甚多。”
看着提起这个话题已经全无之前那种傲气的王蕃,孙皓甚是满意。他不怕崇洋媚外的思潮在这个时代出现,这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的华夏士人个个眼高于顶,孙皓只是希望他们能务实,能客观看待东西方各自的长短,择善而从即可。
“慢慢来吧,朕也没指望你们迅速地吃透它,那毕竟也是西夷们几百年的智慧结晶啊。四书五经都被你们啃了几百年,又是今古文,又是如今在北朝盛行的玄学,最后能弄出个什么道道来,尚未可知呢。只要你们一直在做,不断地有所收获有所启迪,能从其中汲取营养来哺育我华夏的学问,就很好了。”孙皓摆摆手道,“待朕平定交州,商旅复通,必然又能物色到许多通晓泰西语言的通译,届时朕会聘来协助你们研究。”
“唯。”王蕃拱拱手,“只是不知陛下交代的任务是?”
“眼下,朕已令建邺船官建造新的大海船,或为商船,或为战舰,或为渔船。总之,这大海有着无穷无尽的财富以待发掘。”孙皓憧憬道,“王卿可知,大海亦能为良田?”
“陛下,大海如何能种田?”王蕃觉得孙皓有些信口开河。
“朕就是要种海田!”孙皓信心满满道,“海船越大,就能攫取越多的渔获,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看这大海究竟能抵多少良田。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大海茫茫,无边无际,如何确定方向和距离,就是个大难题。”
“大海行船,多以星宿方位作为参考。”
“是啊,你说的是牵星术吧。但目前的手段还是太落后了。在民间,那些常年讨生活的渔民和海商倒是颇有些心得,但也只是一些零碎的经验,不成体系,也有很多错漏之处。”孙皓叹道,“这样不行,要想充分利用这大海的财富,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定位和导航手段!”
牵星术在中国的发源非常早。早在商周时期,华夏先民在航海时就已经在利用日月星辰来定位。但这种定位又没什么工具,全靠肉眼观察估计,有时候完全是聊胜于无。直到隋末唐初时才诞生了最早的牵星板,到了宋朝发展完善之后,牵星术在航海中才发挥出实质性的广泛作用,才有了两宋时代远洋海商的辉煌以及大明郑和七下西洋的壮举。
华夏的牵星板和西方的六分仪用的是同一原理,都是测出所在地的星辰高度,然后计算出该处的地理纬度,以此测定船只的具体航向。不过前者比后者早了几百年,西方要等到牛顿来提出六分仪原理,要等到18世纪才能用上了。
当然了,不可否认,现代六分仪肯定要比牵星板更加精确。
在这个没有GPS的时代,远洋航行的神器有两个,一个是水罗盘——就是把指南针应用到船舶上去,另一个就是牵星板。有了这两个神器,无线电时代之前的航海定位都足以胜任了,无非是个不断改进的过程。
最早的指南针,也就是司南,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牵星板所需要的理论基础——主要是天文和几何方面的知识,也早就具备了。点这个科技树并不存在障碍,况且孙皓找的王蕃可是这个时代最精于此道的人之一。
一个能改进张衡所制浑天仪的学术巨佬,没理由摆不平区区一块小小的牵星板。
孙皓简单地把关于牵星板的原理和把司南改良后用到船舶上的想法介绍给王蕃听,王蕃当即醍醐灌顶大受启发,立刻表示一定不负陛下之望,解决航海的定位导航问题。
此时,建邺城郊的秦淮河畔,匠人们正在日夜建造孙皓要求的大海船。这个时代的秦淮河还不是后世的烟柳之地,而是军工重地。早在孙权时代,这里就兴建起造船厂,虽规模不如侯官船厂、番禺船厂,但也是吴国水师的摇篮之一。
而且它就在建邺城边上,非常近便。
关于这批新式海船,孙皓倾注了大量心血,提出了诸如水密隔舱设计、在船底制造配重以解决巨型楼船入海亦倾覆问题等诸多想法。
他策马出宫,沿着秦淮河,路过军容严整的乌衣营,一路奔跑到秦淮河入江口的港湾。
乌衣营是禁卫军的一支,将士皆着黑衣铠甲,故名乌衣。其驻地便是后世闻名的乌衣巷。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