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不跟老师们经常接触的。
但今天的王蕃是来进逆耳忠言的,他觉得孙皓最近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已经露出了非常不好的苗头。
一方面,孙皓这些日子对政事没那么勤勉了,当然,有老成持重的左丞相陆凯和渴望建功、积极工作的右丞相万彧,几天不理政也没什么关系,而且君王本来就是抓大方向的,细务琐事不可能面面俱到,不是谁都有朱元璋那副好肝,能把皇帝和丞相的事一个人全办了。
反正孙皓并没有如此旺盛的精力。
但另一方面,孙皓跟这群江湖术士混在一起,王蕃就看不下去了。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孙皓是一个难得的明君,他愿意为之肝脑涂地。但这一阵子,他认为孙皓是犯了寡人之疾——当然并不是梁惠王的寡人之疾。要么是秦始皇晚年那种,要么是刘禅那种。
不管哪种都不是好事,王蕃决定趁着这事刚开头,赶紧把他骂醒。在当今这个天下大势之下,如果孙皓是个英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君臣同心同德之下,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但如果他成了个沉沦摆烂的庸君,甚至胡作非为的昏君暴君,那就彻底没戏了,国之衰亡,计日而待也。
王蕃飞奔而入,正看着孙皓跟一群道人伸长了脖子兴致勃勃地看着一个冒烟的陶罐。他怒气冲天,正打算直接冲过去把那罐子踢飞,突然——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如同一声惊雷,陶罐应声炸裂,碎片四下飞溅,火光乍现,浓烟滚滚。
王蕃全没防着,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郑隐也看得目瞪口呆,其他道人们也震惊不已,有个小道童直接吓尿了。
这个时代的人没见识过火药爆炸的场面,它本不是此时应该存在的东西。历史上,黑火药还得再过大概六百年才会被华夏的炼丹家们偶然发明出来。
“现在还觉得朕在故弄玄虚吗?”孙皓得意洋洋道。
“陛下天威,深不可测!”郑隐敬畏道,“此真仙丹也,陛下得之,乃天命也!”
“哈哈哈......”孙皓大笑道,“什么天命啊?只要知道了配方,人人都能造得出来。现在你也知道了,同样能配制出这样的仙丹,没什么了不起的。昔日我为乌程侯时,清闲无事,偶然发现这硫磺、硝石和木炭混合后竟有如此神威,但时隔多年,故而一开始忘了配比。”
“陛下,正因如此,愚以为,当严防死守,务必要把这仙丹的配方保密。若是流入敌国,后患无穷啊!可是......”郑隐突然有些为难起来。
孙皓知道他在纠结,毕竟他和其他那么多道人全看见了,但他们都是白身。
他刚想回答,突然瞅见了踉踉跄跄站起来的王蕃,不禁一乐:“呦,王卿来得好巧!没受惊吧?”
他一边示意随从赶紧上去搀扶着,一边自己也走过去。
“陛下,此何物也?”惊魂未定的王蕃忍不住问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孙皓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奇技淫巧罢了,朕在这上面耽搁这许多时日,真是玩物丧志、无道昏君啊!”
孙皓一通阴阳怪气,王蕃涨红了脸,但一向直性子的他这次却硬生生没有动怒,而是诚恳地说道:“臣惭愧,误会圣意,请陛下恕臣愚钝!”
王蕃深鞠一躬,倒是让孙皓挺不好意思的。他只是一时说的顺口,并不是有心要折辱王蕃。像这样的忠良诤臣,他珍惜还来不及呢。
“王卿言重了!”孙皓按了按王蕃的手说道,“朕知道你是好意。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朕若有不妥之处,今后还请多多匡正。”
“此臣之本分也!”王蕃郑重说道。
“朕给你介绍一下,”孙皓拍拍王蕃的肩膀,“这位便是火龙真人郑思远,长于炼丹。”
“此物是郑君所制?”王蕃好奇道。
郑隐慌忙摆手:“此乃陛下亲制也,草民岂敢擅美?不过是受陛下之邀,一饱眼福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郑先生本方外之人,朕本不愿扰了先生清净。然则,”孙皓顿了顿,道,“目下国势艰难,朕恳请先生出山,助朕一臂之力。先生应该能看到,此物虽然草创,却大有可为。若有朝一日用于沙场之上,定能慑敌心破贼胆,而它的用法远不止这些......但它究竟能怎么用、发挥多大的作用,就需要靠先生的才智了!”
郑隐目光肃然,沉吟片刻,撩起道袍郑重下拜:“臣隐,愿为陛下驱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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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皓给这个仙丹起了个普通的名字,火药。因为它看上去像一堆黑乎乎的粉末,又名黑火药。孙皓是天子,此物又是他亲自“发明”的,叫什么当然由着他来。
孙皓在建邺学宫新办了一个金丹院,但暂不公开招生,并调拨三百禁卫军守护,又叮嘱周处加派锦衣卫秘兵,严防死守,千万不能让北朝得到火药配方。最好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把金丹院当作孙皓奢求长生不老的努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