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交州叛军或者广州水师给当肥羊宰了。在这个时代,水师、海商和海盗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的。大海相对于陆地来说在这方面有个好处,它能把一切的罪恶与丑陋都洗刷得干干净净沉入海底,不留半点痕迹。而在这种紧张情况下,需要发泄和好处的将士没理由不干这种事。
孙奉一边听着郭马喋喋不休地诉苦,一边打量着这个露出了些许凋敝气息的船厂。
“校尉大人啊!”郭马抱怨道,“你也看见了,我们这日子不好过啊。陛下光是让我们振兴水师,可一句空话哪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郭都尉,”孙奉斜睨了一眼郭马,那凌厉如刀的眼神让郭马腿肚子打了个颤,“你也知道为什么我们会缺钱,收不回三郡,这种局面就改变不了!”
“可是水师缺钱,就打不了仗,帮不上前线什么忙,只好盼着后将军带着步军去打喽。”一个身穿锦袍的公子哥摇着折扇慢悠悠地晃过来,轻飘飘地说了句风凉话。
孙奉转身一看,立马呵斥道:“此乃何人?军中重地,怎容得这厮如此吊儿郎当,左右与我拿下!”
“大人不可!”郭马立刻挡在这公子哥身前,状如护主之犬,“这是修都督的长子修允。”
“那又如何?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岂可等闲视之?岂不闻昔日周亚夫军细柳,便是天子也不得军中驱驰,何况......”
“够了!”修允也恼了,拨开郭马,直冲到孙奉面前。他身量也不矮,不过还是比孙奉要低了半个头,得仰着看孙奉的脸。他心里微微有些后悔,不该冲这么近,这个态势,首先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孙校尉,你不是很讲规矩吗?”修允突然厉声道,“告诉你,我是定海中郎将!你被调到我广州水师来,正好就是我的部下!你见了上官不行礼,竟然咆哮军营,当众冲撞上官,又该当何罪?”
“你......”孙奉怒火中烧,拳头攥紧,正要挥臂,周豫眼尖,强行摁住,使了个眼色让孙奉不要冲动。
周豫上前道:“少将军未着军中袍服,我等眼拙,未曾认出,还望少将军海涵。”
“哼哼,”修允得意冷笑,“看看,到底是庐江周家才有这等家风,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令人如沐春风。不似某些粗鄙之徒,即便沐猴而冠,亦难掩其本性......”
孙奉大怒,一股无明业火冲天而起,猛地飞起一脚往修允心口踢来。修允大惊,一时呆立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郭马急拨开修允,自迎上来挡。
刹那间,郭马被踹得腾空而起,望后便倒,重重摔倒在地,口吐鲜血,当即便不省人事。几个兵丁赶紧将他搀扶走,急急去寻医匠。
“大胆!”修允这时也回过味了,拔腿退到安全距离之外,拔出宝剑指着孙奉,“你竟敢偷袭上官,下此重手,分明就是反贼,速速与我拿下!”
修允的亲兵们纷纷拔刀拥上去,孙奉的亲兵也拔刀上前挡住。
孙奉甩开一直抱着他的周豫,也拔出佩剑:“我大吴的天下终究是姓孙!反贼,某家倒要看看谁是反贼!”
双方僵持不下,陷入对峙。
帐外忽然闯入一个中年将军,疾步奔向修允,不由分说先扇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修允白皙的面庞登时变得通红。接着此人又甩来一个马鞭,正好打在修允的腿弯弯上,修允立时痛得跪了下去。手里的宝剑也没拿稳,掉落在地。
“父亲......”修允满眼泪光,委屈巴巴地嚎道。
“住口,乃公没你这样的逆子!”修则又扬起马鞭作势要打,修允吓得立马噤声,“你看清楚,你在冲谁拔剑啊!冲撞了君侯,有几个脑袋给你掉的。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家去!”
修允不敢怠慢,灰溜溜地跑了。
“末将教子无方,让二位君侯见笑了。”修则一揖到底,“还请二位君侯海涵。”
“将军言重了。”周豫连忙打圆场,“少将军年轻,血气方刚。我等初来,不知营中规矩,倒是对少将军多有得罪,还望少将军莫要见怪才是。”
“这些年我在外征战,这逆子被他母亲宠坏了,太过骄纵,无法无天,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育他!”
“都督,”孙奉忽然开口了,“军中没有王侯,只论军职,我等既入水师,便与别的校尉、校尉丞无异。既然我部被划入少将军麾下,今天又冲撞了他,实在是罪不容恕。卑职改日定当登门致歉。”
“不必不必!”修则连忙摆手道,“不过你们既然来了,就尽快入职吧,明天允儿会给你们调拨人马船只。”
“多谢都督,那我们就告辞了。”孙奉说罢,便与周豫并肩而去。
修则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面色阴得能挤出水来。
“涨海的水深,你们把握不住!”修则恶狠狠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