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站在大殿之上,草原的大风吹的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大明正在滚滚向前,之前的恩怨,必须做一个了断。
他深吸口气说道:“于某其实一直讨厌胡濙,因为他的谗言实在是太多了,为清流所不齿,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于某一点都不讨厌。”
“他说的对,但是不全都对。”
“于某认为国进则民进,民进则国强,国强则民安,民安则国泰。”
于谦说的和胡濙说的完全相反,都是说的国家进取之道,但是又不完全相同。
当然胡濙总结的陛下的话,于谦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拦在大明前进的路上,可能虽然爆裂开来影响大明前进的是于谦和石亨之间的矛盾。
石亨看着于谦一脸认真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读书人了,车轱辘子话,车轱辘子的说,还都特娘的贼有道理。”
“于少保这是要打架啊,你的校尉可都是在殿外没进来。”
石亨完全想不明白,于谦这文弱书生一个,即便是能上马作战,但是和他这个善战之将单挑,那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而且于谦还没带陛下赐下的永乐剑,要是有尚方宝剑在,石亨还要忌惮,但是于谦是赤手空拳。
于谦摇头说道:“陛下英武,但是朝堂之上,你我二人的争斗,始终像王恭厂的火药库,如果轰的爆开,大明尸骨无存。”
于谦是谁,于谦是大明的少保,是兵部尚书,是十二团营总督军务。
石亨是谁,失衡是大明的武清侯,是京师总兵官,是征虏将军。
杨洪是讲武堂的祭酒,石亨是讲武堂的司业,看似大明军事最高掌管是杨洪,其实兵权最重的是石亨。
杨洪已经老了,他卸甲归田了。
于谦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因为家务事闹起来,必将让大明的朝堂变得乌烟瘴气,这是于某不想看到的事儿。”
“当初因为大同府闹得不死不休,今日该做出个了断了。”
“前元因宽纵失天下,何尝不是因为祸起萧墙?”
亡国四祸,君出、虏入、播迁、党祸,若是文武品秩最高的臣子,因为这些事儿,闹得很难看。
也先、伯都、阿剌知院等人,怕是笑的脸都麻了。
石亨闷声笑着,随后长笑了起来说道:“就你殉国忘身,舍生取义,宁正而毙,不苟而全是吧。”
“陛下跟我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也是我的野望啊,陛下就是这么做的,我还指望着灭了瓦剌人后封个国公当一当呢。”
“在这里把你杀了,看似了结了恩怨,那我的国公位呢?”
石亨不由得想起,那次陛下突然夜里操阅京营,抓住了他在军营狎妓之事,他那次被打了三十军棍。
但是陛下告诉他,要气吞万里如虎,方为大明悍将。
他那一天趴在长条凳子上,想了大半宿,那就是一个大明军人最高的追求才对。
陛下就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
当今陛下,可能不擅长鬼蜮伎俩,但是这正道一往无前,有燕然勒功的功劳,他何苦跟于谦闹起来呢?
于谦看着石亨,他并不知道石亨和陛下还有这一段事儿,陛下不说,石亨也没讲过,石亨到底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于谦并不清楚。
于谦摇头说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大明用兵频繁,短暂降罪,也会再启用你的。”
石亨看了一圈破败的元庙,这官山议事台,是元、北元、北元汗廷的庙庭,可是这庙庭如此破败。
他向着门口走去笑着说道:“好了于少保,大家都在大明的这个食槽里吃饭,就不要因为正统年间的事闹将起来了,新朝雅政啊。”
“下次可没这么便宜的机会了。”于谦无奈的说道,校尉这些人守在殿外,这机会真的不多。
石亨停下了脚步,表情变得极其复杂,读书人果然小气,当初一句再至大同必杀之,从正统年间记到了景泰年间。
他眼睛珠子一转问道:“难道陛下一直钓不到鱼,已经开始用于少保做饵了吗?不应该啊,陛下钓鱼是闲情雅致,用于少保做饵,太奢侈了。”
于谦一听也乐了起来,最近京中进行了会试殿试,陛下以鹿鸣宴打窝,赶着朝臣去赴宴,朝臣紧闭家门的事儿,于谦也知道了。
他摇头说道:“陛下不知。”
石亨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那你这么私自决定,处理咱们之间的恩怨,请示过陛下吗?”
“我们是陛下的臣子啊!如此潦草处理恩怨,不请上意,于少保,你这可是不恭顺啊。”
于谦瞪大的眼睛。
恭顺和不恭顺几乎是文臣之间,相互对喷的不二法门,对于军将而言,不存在这个问题,军队讨论的话术是忠心不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