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煦即使没死,施了离魂术,消除了记忆,这辈子跟凌子岺都绝无可能了。
想到这儿,顾赫言脸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完全将凌子岺掌控在手心的满足感比他想象的要愉悦。
或许,他真的该将她纳进宫里去,日夜守在他的身边,事事以他的命令为先,他想让她看着,亲眼看着他开疆扩土治理江山,成为旷古烁今的第一帝王。
凌子岺沉默了许久,叹息道:“我的命,我自己还是可以做主的。”
顾赫言在听到这句话后,志得意满的笑容僵在了脸。
“阿言,等此间事了,我与你,就两不相欠了,我会离开药王谷,死的远远的……”凌子岺语气虚弱又决绝,她眼中蓄了水雾,一字一顿的说:“此生你我,不复相见。”
顾赫言双眼倏地睁大,眼下的状况出乎他的预料,他以为师姐最多不过是像前几天一样,打他一掌出出气,或者,他再哄几句,事情就过去了。
不过是个男人,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么?
再说,从小到大,师姐喜欢的男人,不是只有他一个吗?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了心移了情呢!
不,不该是这样,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顾赫言暗暗咬牙,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起身三两步到了床榻边,语气试探地问道:“师姐?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凌子岺眼中蕴热,她不愿再面对顾赫言,只堪堪侧过脸去:“以后,这声师姐也不必叫了。”
“不要!”顾赫言失控的将凌子岺攥进怀里,“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不能离开我,死也不能……”
顾赫言的怀抱于她,曾经年少时可能是温暖,是心动。而现在的她早已清醒,忍痛割舍下的柳煦才是她对这个尘世唯一的眷恋。
凌子岺默默流着泪,无所谓挣扎还是推拒,都不重要了。
屋外的雪势渐渐大了起来,飘飘悠悠的,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顾北煦一身夜行衣,如雪花般轻飘飘落在小院的屋顶。他设想过再见岺儿该是什么样的光景,或喜悦或悲伤,却实在没料到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画面。
透过揭开的一片檐瓦,自而下看去。
房间里灯烛温暖,顾赫言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正坐在床榻边沿,一勺一勺的喂给床榻与他对坐的人。
大约是粥太烫的缘故,顾赫言每一勺都仔细吹过,再喂给凌子岺。顾北煦看不到凌子岺的正脸,只看到顾赫言眉目含笑,动作温柔。
心脏陡然一紧,然而顾北煦这份心痛还没能维持多久,就有暗卫发现了屋檐的可疑人影,尖利的声音高呼有刺客。
屋里的被迫投喂的凌子岺,原本就食不知味,心不在焉。猛然听到外面呼声,才惊觉自己这般大意,竟然连自家屋顶有人潜入都没察觉。
“你赶紧回宫。”
一句话落地的功夫,凌子岺就已经下了床随意披外袍,打开房门迎着风雪,足尖轻旋一点,无声无息地了屋顶。
顾赫言瞧着手里还余大半碗的粥,好笑的摇摇头。
他这个师姐无论再如何嘴硬,一遇到危险,还是会让他先走。这些年,保护他已经成为了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顾赫言喜欢这种本能,也享受这种本能带给他的成就感。
将粥碗交给随后赶来的哑奴,顾赫言招了招手,守在外面的侍卫立刻前伺候皇帝穿好大氅。
“你们这些大内侍卫,整日养尊处优的,警觉性还不如外面这些暗卫影卫,朕要你们有何用!”
皇帝的语气轻飘飘的,面无表情。听在一旁侍奉的侍卫耳中如惊雷重重,吓得忙伏低磕头,抖如筛糠不敢出声。
顾赫言扫了一眼跪在脚边的人,又瞧着半空纷纷洋洋洒洒的雪花,那漆黑的眼珠仿佛蒙了一层什么东西,他率先迈步踏进风雪中,衣摆被寒风吹得翻卷。
身后的侍卫不敢慢怠,立刻追了去。
一行人出了据点小院,朝皇城而去,身形渐渐消失在风雪的黑暗里。
再说这头,凌子岺跃屋顶,借着月光细瞧,发现屋顶正中一块揭开的屋檐瓦片,自而下看去,正好能看见床榻的位置。
采花贼?
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她的住处,还这般明目张胆的窥伺,被发现还能极快的消失遁逃,除了轻身功夫高明之人,凌子岺想不出还有什么人知道此处据点。
想归想,追还是要追的。凌子岺倒是想要看看,江湖还有谁的轻功比她更厉害。
单论起轻身功夫,顾北煦还是略差凌子岺一筹的,毕竟师不同门嘛!他从小到大练得都是名门正派那一套正统的功夫,自然比不得凌子岺驳杂诡秘,从生死绝境里锻炼出来的保命招式。
是以,往京城西面追踪了一段时间后,凌子岺嗅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冷香后,心中一热,胸口便砰砰乱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