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岺眼里满是懊悔,心疼,手上却动作一刻不停地给菘蓝清创,止血,上药,包扎。
白芨伤势未愈,给菘蓝疗伤少不得顾北煦雄厚内力从旁协助,往往三个人要忙上一个多时辰才能换好药,菘蓝每次都脸色刷白浑身冷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凌子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更是小心翼翼着意呵护,只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待在菘蓝房间。
顾北煦包揽了四个人的一切后勤,出去采买,煎药,做饭,收拾家务。除了最开始的几次饭烧糊了,菜炒焦了,差点把厨房烧起来之后,做的饭倒也渐渐可入口了。
一个王爷,一个杀手头子,再加两个病号,谁都没有下过厨,突然过起普通百姓的小日子,倒也都心态平和慢慢适应下来。
顾北煦倒也从未想过,他这双摸了半生刀剑的手掌拿起菜刀下厨房,面不改色行云流水不大功夫就能准备一桌有荤有素的饭菜,看着凌子岺大快朵颐吃的眉眼弯弯,他竟有种比打了胜仗更满足的成就感。
古人云:君子远庖厨。这句话看来是不对的,古人说的时候一定还没成亲,没有美娇娘,否则别说庖厨,下油锅都甘之如饴。
秋去冬来,寒梅树下,凌子岺触到了初冬的第一簇落雪。四个人在这处仿若世外桃源的小院一住就是两个月,白芨伤好以后能帮着顾北煦打理家务,而菘蓝外伤虽愈,却整日精神恹恹地待在房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坐在窗前发呆。
原本打算等菘蓝伤好,四人就启程去边疆一事,凌子岺每每看见虚弱没精神的菘蓝便没再开口,到底是心疼他长途跋涉怕再伤上加病。
顾北煦早打算好,凌子岺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些年边疆军务一向由副将打理,除非再起战事,再说不是还有安王安星喆呢嘛!
自那日客栈不欢而散之后,顾赫言倒是再没出现在这个小镇上,只是有几处影卫时常监视着小院,凌子岺和顾北煦都心知肚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视。
凌子岺已经怀孕快五个月了,小腹微微隆起在女装宽松百褶裙子的掩饰下。倒也什么都看不出来。至于那内伤,只要她不动内力真气,倒也相安无事。
顾北煦心疼她太瘦,每日变着花样三餐加两点的吃食供着,也没让她长上几两肉。有时他也想,要是以后不打仗了,他和凌子岺开个饭馆和酒楼倒也不错。但转念一想,她或许更适合开医馆。
凛冬雪落,染透红梅。
一大早,白芨将院落各处的积雪打扫干净,就提着菜篮子出门了。菘蓝喜欢吃鱼,他每隔几日就去结了薄冰的湖中打捞几条回来放在厨房的水缸里养着。
凌子岺这几日有些贪睡,每每睡到午时还不肯下床。非得顾北煦端着安胎药几次三番的去敲门,惹得那人耍了脾气,恼的要动手打人才算。
“阿岺就算恼也别动手,这药得趁热喝,喝了你再睡。”顾北煦搁下药碗,碰了碰那人露在被褥外的肩膀。
“不喝,别碰我,困着呢。”
“阿岺……阿岺……”
半响,凌子岺终于受不了了一脚踢开被褥,却冷不防被外面的冷气冻得一个激灵,心中更恼火骂道:“顾北煦,你有完没完,我又没病,喝什么药?”
顾北煦好脾气地将那人塞回被褥,劝道:“这是安胎药,对你……”
凌子岺瞬间暴起,“安什么胎?你是不是闲的?这孩子是你的吗?你整天瞎紧张什么?”
顾北煦欲言又止:“我……”相处这些天,他也多少摸出些凌子岺的脾气,若他此时坦白,恐怕凌子岺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他倒不是怕死,只是怕再也见不到凌子岺。
这些日子,凌子岺也明显感觉到顾北煦时常放在她身上过于炙热的目光,不管她如何发脾气,他也一味纵着,逆来顺受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得。可他是王爷啊,凌子岺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凌子岺瞥他,“发什么愣?不是要喝药,拿过来呀!”
之后凌子岺接过顾北煦递给的药碗,皱眉将苦到舌根的药一口气灌下,末了狠狠抹了一把嘴唇的药渍,“你下次直接放点儿毒药,毒死我也比苦死我痛快!”
顾北煦将一颗蜜饯抵到凌子岺唇边,“胡说什么,你若还困就再躺会儿,灶上还温着粥,我去看看你师弟。外面冷,你要出去就多穿一件……”
凌子岺翻白眼,嘀咕道:“啰嗦!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都这么折腾我,我能睡得着才怪。算了,我自己看看菘蓝去……”边嘀咕边掀开被子下床,从屏风上拿过外衣就往身上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顾北煦啰嗦过后给人的安全感和依靠让凌子岺不由心弦拨动,从前无论受再重的伤,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慢慢熬。如今这番境遇倒是让她有些陶然,内心渐渐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柔软情愫。
但同时,冷静如她,她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她不愿和顾北煦牵扯太深,他原本应是鲜衣怒马,风流倜傥活在阳光下的王爷,而她……这一生已毁,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