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车中的天启皇帝,也不禁皱眉起来。
他掀开帘子,便见许多低矮的民房,非常局促的拥挤在一起,民房大多都是夯土制成的,没有用青砖,道路开始变得崎岖,以至于马车也变得异常的颠簸起来。
于是,天启皇帝不得不下车步行。
领头的乃是一个宦官,这宦官已经查明了刘四的住处,终于在许多的污水和垃圾之中,宦官在一个地方驻足。
这是一个低矮的庐舍,占地很狭小,两边都和隔壁的庐舍挨在一起,共用一堵墙。
只见这门前正蹲着一个头发发黄,蓬头垢面的孩子。
一见有生人来,蓬头垢面的孩子便像受惊的小鸟,一下子便跑开了。
天启皇帝看到了孩子,本来还想打个招呼,以示自己的慈和。
谁料那孩子疯了似的跑了,于是天启皇帝精心准备好的笑容便僵硬着,慢慢凝固。
他随即打量着四周,不禁皱眉起来。
身处在宫中,虽然偶尔也会出宫,可去的地方,无一不是达官贵人们出入的地方。
因此,天启皇帝第一次知道,就在这天子脚下,竟有这么一个所在。
不只是那隐隐带着恶臭的气息,还有无处不在的污浊,甚至是这根本没办法遮风避雨的庐舍,无法下脚的泥泞,都让天启皇帝大开眼界。
宦官想要先上前去叫门。
天启皇帝则是回头看了张静一一眼,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大抵是复杂的。
因为他无法想象,张静一居然这样的狠心,难道只为了贪图钱财,连这些可怜的遗孤,都要压榨?
天启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制止了宦官叫门,而是亲自上前,推开了柴门。
外头的动静,终于还是被里头的人察觉了。
有人开了门,却见一个二十一二岁的汉子,一瘸一拐的出来。
这人衣衫褴褛,虽是显得年轻,可肤色却很糟糕,黝黑得像黑炭似的。
他的腿应该是得了什么脚疾,走起路来,一深一浅的。
这人就是刘四。
刘四突然见这么多人来了,显得有些惶恐:“你们寻谁?”
“你是刘四?”天启皇帝上前。
刘四踟蹰了一下,点头。
而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韩林顿时兴奋起来,其实他没来过清平坊,原本早想来一趟,只是还没靠近,便被恶劣的环境劝退了,如今捏着鼻子跟着陛下来,见这刘四这样的惨状,他心里便笃定了大半。
天启皇帝旁若无人的样子。
就好像自己才是刘家的主人,居然也不等刘四同意,径直进入了屋舍。
屋舍里很昏暗,没有灯光,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而在地上,是一些麦秆,麦秆除了铺成了睡榻,睡榻上,一个老妇便这样斜躺着,没有一丁点的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地上是一个陶碗,陶碗里盛着什么,这里昏暗,天启皇帝看不甚清。
刘四已察觉到这些人的身份不同一般了,他战战兢兢的跟了上来。
天启皇帝道:“你在做什么?”
“我我小人小人在进食”
“进食?”天启皇帝目光才重新关注残缺的陶碗,道:“吃的是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蹲下,将这陶碗端起来,凑近一看,便觉得胃里翻滚,很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