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和林黛玉拍手乱叫,探春、宝琴、惜春三个也纷纷鼓噪,只夹在史湘云和薛宝钗之间的迎春,以及敬陪末座的邢岫烟未曾加入其中。
薛宝钗叹了口气,扶着旁边的探春起身道:“仓促间只想起一首《临江仙,只是有些不对时令。”
“先说来听听!”
“快快快,若不好,罚酒十杯!”
两个挑头的又闹了几句,直到薛宝钗开口吟诵,这才安静下来。
只见宝钗绕桌而行,素手在姐妹们肩头一一掠过,口中念道:“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好、好好好!姐姐这是在咏絮,对不对?!”
不出意料,又是史湘云头一个跳起来叫好。
林黛玉妙目流转,却是掩嘴笑道:“宝姐姐的诗好,这几步走的更妙——你们瞧她颠颠倒倒左摇右晃,怕不是已经悟出了饮中八仙的真意!”
众人尽皆哄笑起来,薛宝钗跟着笑了几声,却是原地一个仰倒,错非邢岫烟在一旁急忙伸手扶住,险些就摔个四仰八叉。
众人笑的更欢,宝琴、探春皆来帮忙搀扶,史湘云一边捂着肚子大笑,一边想要绕过去帮忙,结果第一步就绊在了椅子上,直接扑进了迎春怀里。
就在这欢声笑语之中,平儿悄默声挑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见这乱局,忙帮忙将薛宝钗扶到了罗汉床上,又折回来像湘云禀报:“太太,老爷回来了。”
“嗯?”
史湘云从迎春怀里抬起头来,愣怔了一会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一边挣扎一边对众人道:“你们接着吃酒,我、我去、我去……”
她两只长腿在地上胡乱哗啦,可除了将自己的椅子越踹越远,便再没有别的效用了。
“太太吃醉了。”
这时邢岫烟起身,绕至史湘云身旁,道:“我在这里盯着,劳烦姐姐先去迎一迎吧。”
“那我借司棋一用——若老爷也醉了,等闲可扶不住他。”
平儿说着,便领着司棋,并她屋里的银蝶、绣橘两个,匆匆迎到了二门。
待见焦顺虽面色微赤却脚步稳健,平儿这才松了口气,迎上前见了礼,又将花厅里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小声解释道:“今儿这场酒,就是专为那府里三位姑娘设的,她们不说要走,这酒怕是还有的喝呢。”
焦顺了然的点了点头。
若是寻常小宴,纵使三春不提,薛宝钗和薛宝琴也可主动提议散席,但史湘云这回设宴实是为了慰藉三春,故此她们不说要走,旁人自然只能奉陪到底。
不过……
造成这局面的,只怕未必是三春不想回去,而是某人刻意为之。
边往回走,焦顺边犹豫要不要见探春一面。
说实话,自从知道她杀了贾赦,焦顺心里头就有些毛毛的,生怕会迎来柴刀好船。
虽然探春说自己志不在此,应该也并非虚言,但是……
就这么犹豫着,一路走到了后院,焦顺抬眼看看花厅的方向,最终还是选择了避而不见。
反正按时下的礼数,他本就该非请莫入。
若是探春真能力排众议,让自己出面见她,自己再顺水推舟也不为迟。
抱着这等心思,焦顺便径直回到了堂屋卧室。
在平儿的服侍下喝了半碗醒酒汤,他刚躺平了想眯一会儿,门帘一挑,晴雯就匆匆走了进来。
因见焦顺躺在床上,她没有声张,而是附耳对平儿说了句什么,平儿便忙凑到床前,呼唤道:“老爷、老爷。”
“醒着呢,说吧。”
“薛家太太来了,您看……”
焦顺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心道薛姨妈这时候找上门,莫不是又出什么意外了?
他快步出了堂屋,还不等往院门走,就见花厅的竹帘子一掀,史湘云打头,众女你拉我拽,歪歪斜斜楼搂搂抱抱,一个拖一个连体婴似的从里面出来。
两下里打了个照面,邢岫烟忙拉住史湘云见礼,后面众女也参差不齐的唤着‘焦大哥’。
若是一群醉醺醺的男子成群结伙东倒西歪,必是恶形恶状不堪入目,但眼前所见却足堪‘绝景’二字。
无论是平素里雍容典雅的薛宝钗,还是面清冷孤傲的林黛玉,此时都是满脸桃花目含秋水,再加上衣衫多少有些凌乱,虽是醉态,却媚意尽显。
至于三春,或许颜色上略逊一些,但因皆再孝中,那一身素裹配上足够反差的神情体态,却更是令人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焦顺也不好多看,只剜了两眼,便笑问:“你们这是要去迎薛家婶婶?”
众人看向史湘云,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经闭着眼睛歪倒在邢岫烟肩头,亏得翠缕、香菱两个从旁协助,邢岫烟才没被她带倒。
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