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冷道:“服丧期间何喜之有?”
“怎么?”
贾珍露出诧异的表情,先鬼祟的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才压着嗓子道:“难道兄弟你还没收到消息?去欧罗巴海船已经回来了,听说一来一回,弟妹起码赚了这个数!”
说着,在贾琏眼前竖起两根指头。
贾琏早前其实也隐隐听说过,王熙凤与焦顺合伙做海贸生意的事儿,但一来夫妻两个早已经反目,二来王熙凤暗里放印子钱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只当是一码事,所以并未太过在意。
如今见贾珍突然提起这事儿来,他先是蹙眉,然后随口猜道:“两万两?”
“哪儿啊!”
贾珍激动的晃着指头,几乎要插进贾琏眼眶里:“是二十万两,足足二十万两银子!”
“嘶”
这下贾琏当真吃了一惊,他是万没想到王熙凤不声不响,竟就弄出这么大一个新闻!
当下也顾不得贾珍身上腌臜,反手抓住贾珍的手腕追问:“此话当真?!”
“我还能哄你不成?”
贾珍信誓旦旦,又悄声道:“实话不瞒你,我也投了些银子,可惜没弟妹那么大的面子,更没有她那么多的本钱,里外里拢共也只赚了不到三万两银子。”
说着,哈哈笑道:“原本我还担心,给大老爷发丧留下的窟窿怎么填,这下倒好了,弟妹手指甲缝里随便漏出点儿银子,就足够你安安稳稳继承家业了。”
这话正戳中贾琏的痛处。
贾赦除了留下一些古董扇子之外,就是各种零零碎碎的亏空,而眼下的丧事虽没有大操大办,可没个大几千银子也压根挡不住。
里外里一核算,他即便继承了东跨院也要为生计发愁——那些扇子买的时候值钱,要是急着卖出去,能收回来三成本钱都算烧高香了,何况急切间还未必有人肯接手。
如今听了贾珍的说辞,倒是陡然见了明路。
只是……
“唉”
贾琏重重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家里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婆娘就是属貔貅的,捞银子的事儿她倒是肯干,拿银子填窟窿的事儿,她又怎肯答应?”
“那就要看兄弟你的本事了。”
贾珍在他肩头拍了拍,语重心长的怂恿道:“你往后也是一家之主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妇人辖制住?你瞧大老爷这么些年下来,哪回不是说一不二独断专行?”
贾琏欲言又止。
他想说邢氏的脾性和背景,都和王熙凤没法相提并论。
可说出来又能如何?
难道自己就能眼瞧着这白花花的银子不动心,咬着牙去过苦日子?
凭什么?!
贾琏不自觉咬牙攥拳。
贾珍见状,在一旁暗暗冷笑,他方才这些言语就是在刻意怂恿贾琏和王熙凤闹。
至于原因嘛……
王熙凤虽然没赚二十万两,但十几万两银子总是有的,而他却只得了区区四万两银子。
这让贾珍很是不忿,他觉得自己虽然投资的少一些,也没有王家那么管用的招牌,可自己不也把老婆典给焦顺了么?甚至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
凭什么王熙凤在他的帮助下能赚那么多,自己却不成?!
自己得罪不起焦顺这个财神爷,难道还不能给王熙凤添堵?!
经这一耽搁,等这堂兄弟二人各花心思重新上路,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儿了,等到了东跨院里,正赶上那些前来查验的官吏从灵堂里出来。
和贾珍说的一样,这些人就是来走过场的,验尸时别说仔细翻看了,连棺材板都只是打开了一小半,大致瞻仰了一下贾赦的遗容,又道了声‘节哀’便算完事儿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做一等爵的儿子可比继承五等爵位强多了,若为此弑父那压根就是买椟还珠的蠢事。
王熙凤将这些人送出门外,心下也松了一口气,眼见贾琏、贾珍姗姗来迟,瞪了贾琏一眼,示意他上前接手,然后便折回了灵堂里。
贾琏略一犹豫,便把那些官吏托给贾珍招待,自己快步追进灵堂,想要找王熙凤确认那笔巨款的真假。
贾珍巴不得两人当堂对质,乐呵呵将那些官吏送出了东跨院,正待回去瞧热闹,忽就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来,却是焦顺跟着周瑞回来了。
贾珍立刻将贾琏夫妇的事儿抛在脑后,紧赶慢赶追着马车到了角门前,都等不及焦顺下车,便上前挑开帘子问:“兄弟,皇上召见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着,又压低嗓音:“果真是皇上召见?”
焦顺干脆直接跳下了车,好整以暇的道:“自然是好事,我哪次进宫不是好事?”
说着,往里一抬手:“进去再说吧。”
贾珍听其言观其行,心下也踏实了不少,忙斜着身子在前引路,又趁机打听下一波海贸几时启航。
焦顺随口敷衍着,还没到内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