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是惊诧,但也有嫉妒的,毕竟皇帝后半夜清醒过来之后,除了皇后和吴贵妃,便再没有后宫嫔妃能入内见驾,反倒是焦顺这个外臣有此殊荣。
焦顺躬着身子目不斜视的进到殿内,又在戴权的引领下穿过了杏黄帘幕,便见隆源帝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床前还守着两个贵妇人。
其中一个身姿高挑举止端庄的,瞧衣冠服饰应该就是皇后了。
旁边那个娇小可人的,自然便是吴贵妃。
“娘娘。”
果然,戴权穿过帘幕后,先想着那高挑贵妇拱手道:“焦大人到了。”
皇后闻言先扫了焦顺一眼,旋即忙伏低身子对隆源帝道:“万岁,焦畅卿已经到了。”
能明显听出,她嗓音里带着沙哑哽咽。
说完,再次伏低身子把耳朵贴到了皇帝嘴边。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起身招呼道:“陛下让你近前说话。”
说着,便拉着吴贵妃退让到了一旁。
焦顺看看身前的戴权,见他也侧着身子让开,便小心翼翼凑到了床前。
却只见仰躺在床上的皇帝,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另一只眼睛却半开半合的看向帐顶;半边脸苦楚不甘、半边扭曲狰狞。
果然……
皇帝醒是醒了,却落了个半身不遂,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恢复的机会。
这时皇后又轻声提点:“你不妨再贴近些。”
“恕臣失仪。”
焦顺冲着皇帝微一拱手,这才学着皇后方才的样子,把耳朵凑到了隆源帝耳边。
等了一会儿,才听皇帝含湖不清的道:“……太祖……大志未……新政……”
焦顺想不到他落到这般田地,依旧还想着自己的志向,当下也不禁有些触动,忙道:“陛下只需好生将养,待龙体安康,何愁大志不申?!”
皇帝半边脸显出些许欢喜,但旋即又复归愁苦,过了一会儿,嘴巴再次艰难的蠕动起来。
焦顺忙又屏息去听,却听皇帝又含湖道:“朕只……亡政…政熄……”
“陛下必能逢凶化吉!”
焦顺说着起身退了半步,屈膝跪在脚踏上大声道:“臣便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也会力保新政不失!”
以往焦顺面对隆源帝虽有畏怯,但却并无多少敬重之意,乃至于每回跪他都不情不愿,时常抱着‘老子跪儿子’的阿q精神。
但这回心有触动,却是难得的跪出了真情实意。
不过他一向也不是什么忠义仁善之辈,真到了新政和自家性命二选一的时候,还能不能记起今日的誓言,那就难说了。
立誓之后,好半晌不见皇帝有什么反应,焦顺犹豫着起身向床上观望,却见皇帝半边脸已经被泪水打湿,另半边脸却干干净净的不见半点泪痕。
还待再瞧,忽觉香风扑鼻,却是皇后也发现了皇帝正泪流半面,顾不得避讳焦顺,急忙抢上来为他擦拭,又一叠声的劝皇帝好生将养,不要胡思乱想。
慌乱中,那裙摆混着澹澹的香气直往焦顺脸上撩拨,焦某人既不好起身避让,又不好继续杵在原地碍事儿,只能打横挪出两步,刚酝酿出的忠义之心也瞬间打了折扣。
皇后一番忙碌之后,见皇帝似乎要说些什么,忙又把耳朵贴了上去,半晌起身先看了眼一旁的焦顺,又转头对吴贵妃道:“劳妹妹把繇哥儿带过来。”
吴贵妃明显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点头领命去了。
皇后顺势往旁边让了让,才道:“焦大人且先免礼平身。”
等焦顺起身后,却又没了言语。
一直到年方六岁的大皇子徐繇被吴贵妃带过来,皇后才肃然道:“陛下口谕,自即日起大皇子的功课中再添一项工学,就由焦大人亲自入宫讲授。”
徐繇原本怯生生的,听到自己又添了一门功课,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这难道就是托孤的戏码?
可问题是从眼下牌面上看,自己压根撑不起来这托孤重任啊!
而且如此重托,说不得反而会让文臣们更加排挤警惕自己。
焦顺心下暗暗叫苦,面上却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下拜道:“臣,必不负圣上所托!”
等他起身,吴贵妃又在皇后的示意一下,让大皇子冲着焦顺躬身一礼,口尊‘焦师傅’。
这是常例,焦顺便坦然受了,然后又略略还了一礼。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他便琢磨着这事儿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坏处刚才说了,若说好处么,首先便是日后真被逼到不得不清君侧时,勉强也算是出师有名了——毕竟先帝…呸,是隆源帝托孤之意十分明显,他勉强也算是强宣称在手了。
再就是……
“焦爱卿。”
还不等焦顺再往深里想,皇后又郑重交代道:“你是陛下最信赖的臣子,如今陛下龙体欠安,朝中之事少不得还要倚重于你,望你谨记陛下圣恩、不负陛下所托、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