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心里有了计较,不动声色地道:“噢?竟有此事,只是,三个秀才与方继藩无冤无仇,何以就肯就范,乖乖被方继藩这小子玩弄呢?”
谢迁正色道:“说来话长,据闻,这三人拜了方继藩为师。”
拜了师,这就难怪了。
弘治皇帝又道:“可为何三人肯拜方继藩为师?”
“这个……”谢迁倒是踟蹰了:“这个奏疏之中,并没有提及,想来,可能是威逼利诱吧。”
弘治皇帝一笑:“那就查实之后再计议吧,不必不急一时,这小子倘若当真害人不浅,朕也决不饶他。”
弘治皇帝虽是帮方继藩圆了过去,心里却还是有些恼怒,这个臭小子,实是不省心,等乡试结束之后,是该敲打敲打才好。
接着他笑了笑:“说起来,其他诸省的乡试,诸公想来鞭长莫及,不过在这北直隶,却不知,诸公以为,此次谁能名列榜首?”
刘健想了想,道:“老夫倒是听说保定府有个叫王安的秀才,字荐仁,此人在保定,县试、府试、院试三元皆中榜首,很有才华,料来,今科北直隶的乡试榜首,定是花落此人头上吧。”
“荐仁……这个字号倒是别致,荐之以仁,嗯……好,好。”弘治皇帝有爱才之心,连连点头:“那么,等开考放榜便是。”
…………
还是卯时,天微微亮,欧阳志三人便要拜别恩府,前去参与乡试。
谁晓得到了方继藩的院落,却见那儿乌七八黑,想来恩府也不会早起,十之八九,还在呼呼大睡。
欧阳志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禁摇头苦笑。
接着他们便各自提着考蓝出门,好在那杨管事倒体贴他们,一早起来,给他们预备了三顶小轿,还特意让人开了中门,请他们从中门出去,寓意他们踩过了高高的门槛,可以一飞冲天。
欧阳志三人能感受杨管事的善意,朝他抱手作揖:“有劳。”
杨管事苦笑道:“我家少爷……哎,还请多多担待。”
欧阳志也跟着苦笑,他对方继藩的感情是复杂的,作为读书人,他和刘文善、江臣三人对天地君亲师深信不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便这恩府苛刻,且爱胡闹,可师终究还是师,既拜了师,也就没得选了。
所谓子不言父过,自然生也不可言师过。
杨管事看出了欧阳志三人的尴尬,便善解人意的道:“无论如何,预祝你们金榜题名。”
听到金榜题名三字,欧阳志顿时露出了颓唐之色,他哪里不想金榜题名呢,可是这半个月,自己三人学业几乎荒废,每日只晓得作那几道八股题,用恩府的话来说,他也只晓得这三道题,不让你们作,还让为师去读书,再帮你搜肠刮肚的想题不成?
“哎……”欧阳志一声叹息:“但愿吧。”
说着,三人上了小轿。
入考场的过程一切顺利,当他们三人在报了自己名字的时候,负责检验学籍的差役眼珠子都掉下来,显然他对欧阳志三人也有耳闻,随即唏嘘一声,满是同情。
进了考场便要去拜见大宗师,也就是主考官。
主考官王鳌高坐在明伦堂里,外头有差役专门唱名:“保定府生员欧阳志……”
一听到欧阳志三个字,这位素来铁面无私,以威严著称的主考官眼眸闪过了一丝狐疑,等欧阳志进来,朝他拜倒:“保定府生员欧阳志见过大宗师。”
此时连王鳌竟也心软了,摇摇头,看着这个饱受败家子摧残的读书人,只是可惜,同时唏嘘道:“好好考吧。”
欧阳志如鲠在喉,抬头谢恩时,便见这大大小小的考官以及差役都朝自己看来,目中都是同情,心里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满脸苦涩,于是再拜,便提着考蓝往考棚去了。
从始至终,欧阳志对这一场考试都是不抱希望的,他心里叹了口气,抬眸,却见对面的考棚里竟是熟人,正是自己的同乡,王安,字荐仁。
王安显然是发现了自己,朝自己笑了笑,此人乃是保定府院试案首,考霸中的考霸,平时就不太爱和欧阳志三个学渣往来,上一次,因为欧阳志不肯放弃大病的同窗,还惹得双方不欢而散。
王安眯着眼,远远眺望着欧阳志,嘴角微微勾起,这位保定才子,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仿佛是在说,你看,早叫你们不要和那痨病鬼厮混一起,现在如何了,耽误了学业,还被这京中臭名昭著的恶少一阵折腾,十年寒窗,俱都白费了。
欧阳志铁青着脸,没去理他,人各有志,在他心里,并不为自己的坚持后悔。
此时,天蒙蒙亮,灰蒙蒙的考棚里,有人敲起了铜锣,接着便是有人唱喏道:“放题。”
一声放题,便有系着红腰带的差役举着考牌在考场中巡视。
欧阳志深吸一口气,见有差役举着牌子来,他定睛一看,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