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是官宦子弟,父亲又得到了表彰,自己会有一些特殊,岂料进了兵营,根本就没这说辞。
二个月的新兵训练,对于张任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死去活来的地狱之旅。
位于萧县的新兵训练营,让张任刻骨铭心。
在那里,他的手上、脚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原本他只有手指之上有茧,那是他读书刻苦的象征,可现在,掌心里也全是茧子了,那是握刀给握出来的。
原本皮肤白晳的他,现在看起来跟家里的那一些长工、租户没啥两样,黑黝黝的。
训练营里太苦了。
那些专门训练他们的杀胚听说都是从军队里下来的,一个个都骄横之极,他们的训练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鞭子加弯筋脚。
有不服气的,可以,来,单挑。
这便是这些军官给予他们惟一的可以提意见的机会。
当然,下场基本不好。
除了被狠狠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一顿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偶尔有勇力之辈赢得一次,但下一次,一定会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出现,将赢了的人打得更惨。
不是没有人逃亡。
第一次抓回来的,鞭三十。
第二次再逃,鞭三十加枷一日。
第三次还逃,哦豁,脑袋没了。
没了脑袋的家伙,二个月的时间一共出了三个人。
三个人家里都是五品往上走的官宦世家。
于是乎,逃亡的风气,便不再有了。
张任不敢逃,因为临走之前,娘亲哭唧唧地告诉他,他要是出了事,必然会连累家里的。
再苦,他也得挺过来。
原本张任满脑子的诗书都已经退缩到了角落里,占据更多位置的,则是一条条冷冰冰的军纪。
因为表现很好,在新兵营,他还成为了一名什长。
他手下的十个人,除了三个家里是自耕农以外,剩下的六个,家里要么是官吏,要么便是富商。
过去当兵这种职业,本来是与他们不相干的,但现在,他们却因为一条法令而聚集到了一起。
二个月之后,他们终于离开了恶磨之渊,被分配到了军队。
熟悉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五十名新兵,同是萧县训练营出来的,只有五个人,而且五个人都来自不同的营,彼此最多是有点脸熟,而至此,张任才晓得,同样的训练营,每个省都有一个。
在新兵营,张任是什长,但到了部队,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只是普通一兵。
张任现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他在训练营中表现优秀,所以他被分到了一线部队,而且是最精锐的部队。到位第一天,那位营将便口沫横飞地讲着本营的优秀战绩,什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类的。
下头那头大头兵听得血脉贲张,大呼小叫,而像张任这类的,却是听得脸色惨白。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战绩,便代表着极高的死亡率。
所谓最精锐的部队,自然便是啃最硬的骨头,打最惨烈的仗。
虽然他们的待遇,听说比其它部队也要好上不止一筹。
伙食好张任已经体会到了!
在新兵训练营,十天有一顿肉食。
但到了这里,三天一顿肉食。
张任现在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在训练营里不必如此卖命,混个中庸,指不定分配的时候,没人看得到,就丢到后勤部队去了,那活下来的机率就很高一些。
但过了不久,他的这个观念又被改了过来。
因为他现在的什长,给他讲了一个战例。
那是一个围剿赵军的战例,宋军先是派出了一支诱饵去钓鱼,然后呢,再把上了钩的赵军给围起来一口吞了。
吞了赵军的,自然是他们这样的精锐,而充作诱饵的嘛,自然就是那些不大行的杂牌子军队。
听到这个,张任又觉得他的辛苦还是值得的,因为充当诱饵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差使,这个死亡率,只怕比精锐部队还要更高一些。
脚下越来越沉了,身上扛着的东西便如同一座山,压得张任有些直不起腰。
他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不知道还有多远。
呼哧呼哧的,他像一头老牛,艰难地往前。
背上突然一轻,他回头一看,是什长。
他伸手将张任背上的被褥干粮啥的全都取了下来扛到了自己身上。
什长比张任矮了一个头,但却比张任宽了三分之一,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矮门板。
“快了,只需要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什长笑着,露出一口乱糟糟的一点儿也不整齐的黑黄黑黄的大牙,还带着满嘴的不可名状的气息。
在军营里,所有人穿上军服都被整得乌黑麻漆的时候,看外表你是看不出这人家世怎么样的,但只要一张嘴,大体上就能看出来了。
像张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