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机杼之声和女子们的说笑之声,略微让萧定有些焦燥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前面一大排的平房,是高旖的织房。
高旖不但养鸡鸭鹅,还养猪、羊,薅羊毛,纺毛线,织毛衣。
在她的带动之下,兴庆府官员们的家卷,也是家家户户都效彷。
高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因为他的丈夫,似乎就一直没有宽裕过,一直都是穷得叮当响。
在兴庆府,女子们会琴棋书画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会养殖、会纺线,倒是能赢得交口称赞。
高旑从织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却还捧着一件完成了一大半的毛衣,两根木针灵活交错,便将一根长长的线织成了片状的毛衣。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坐在了萧定的身边,高旖柔声问道。
十余年的时间,早前那个明艳的年轻贵妇,如今眼角却是也有了细细的鱼尾纹,身子也更丰腴了一些,不过不变的是,说话仍然是细声细气,不紧不慢。
萧定每每心中焦燥的时候,总是会来这里听听机杼之声,在听听妻子说话,心情便会好上许多。
“西军现在危若累卵,辽国磨刀霍霍,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大举西来,如此危局,文武百官们看不到,倒是一个劲地劝上自立,你说可笑不可笑!”萧定一脚踢飞了一小块土坷垃,看着那块土坷垃在一株树上撞得粉身碎骨。
“谁都想出将入相。”高旖是豪门贵女,自小便在东京这样的地方长大,又嫁给了萧定这样的人物,对于政治自然是不陌生的。“你不进一步,大家便都动弹不得。如今西军控弦十万,御地几千里,子百数百万,这些人有想法,其实也不足为奇。自古名利最动人!”
萧定长叹:“是啊,便连张长史,也过不了名这一关。”
“大郎,此事,宜疏不宜堵,大家跟着你,不就是求一个荣华富贵吗?别说是在这里了,便是在中原教化之地,还不是如此!如今各族混杂,大家的心思也就更迫切了。”高旖道:“但只要讲明了厉害关系,我想以大郎的威信,还是能过这一关的。”
“我与长史谈了,他的意思,还是让我模棱两可,给大家一个希望。”萧定苦笑:“我知道,他一直想成为名留青史的宰执,所以也想推我更进一步。”
“二叔他是什么意思?”高旖问道。
“这还用说吗?”萧定道:“当年他运作我到这西北来,便是为了贯彻三路伐辽的策略。当时他准备用十到二十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一件事。先是让我在西北立足,建立起一支偏师,然后他再去南方,整合南方军伍,经济,然后再挟这些功劳一举杀回京师,做上那政事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再推动以举国之力伐辽。”
听到这里,高旖不由有些发呆:“当年二叔就想了这么远?”
“又有什么用,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萧定摇头道:“我在西北倒是站住脚了,可大宋却完蛋了。现在他在南方虽然重建了新宋,但万事开头难啊,现在也是举步维艰,内部矛盾重重,外部战乱不休,伐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做起来呢?”
“三妹她真会来打我们吗?”高旖放下了手中织了一半的毛衣,问道:“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大哥嘛!大家都是一家人。”
萧定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高旖的头:“这个时候,又天真起来了!大家人在局中,身不由己!我是西军统帅,她是辽国承天皇太后,二弟是新宋之首辅,坐在这个位置上,天生就是对头。”
“你们三兄妹以前相亲相爱,现在却要相杀,想想当年在神堂堡时候,三妹是何等可爱?”高旖神色暗然。
“三妹将这当成了一场游戏,她大概把在这场逐鹿天下的争斗之中击败二弟当成了她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一个目标。”萧定道。“而二弟呢,想要收复古土,重建神州,必然也是要击败三妹的,他们两个,早就成了死对头了。”
“三妹为什么不来拉拢你啊?”高旖突然笑了起来,“要是你也投奔了她,岂不是二叔便要一败涂地了。”
“三妹知我。”萧定叹道:“我与辽人打了这么多年,可谓是仇深似海,怎么可能投奔他们呢?而且当年二弟定计,可也没有避着三妹。”
“就怕西军下属有人被说服!”高旖有些担心。
“这倒不用太担心!至少八大军司我是不担心的,他们投奔了辽人有甚好处?还能有现在的威势和利益吗?肯定是没有的!”萧定笑道:“当年二弟也就是认为众多夷族将领的弱点,所以才把大家用利益绑定在了一起。让他们与新宋结盟很容易,因为大家都明白,只有弱弱联合,才能对抗强敌,真要去抱大腿,等以大腿把一个弱的踩死了之后,另一个弱的,也就活不长了。”
“兵法上不是说,宜强剩勇追穷寇吗?怎么三妹破了东京之后,却不乘胜南下呢?这不是生生地给了二叔整合力量的时间吗?”高旖不解。
“她倒是想,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