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猎坐在院子里,沐浴着阳光,看着姜敏的信。过了一会,把信放下,对一边的汪若海道:“我给姜敏提了两个建议。一是以神山南边的羊角山为中心,军队驻于大山之中,慢慢发展。既可以防金军的进剿,又能够同时控制神山和翼城两县,地盘较大。要么军队驻于神山县,把县境全部堡寨化,让军队且耕且战,静待天时。唉,在心里我是希望他选第一条,结果最后他选了第二条。”
汪若海道:“姜敏到底少年,把军队分散到了大山里,只怕没有什么把握。县境寨堡化,相对来说容易管理。河东路金军只有一万兵马,纵然出兵,也能挡得住。”
王宵猎叹了口气:“挡得住又如何?神山县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了,他连兵都难招。纵然是挡住了一时金军的进攻,势力发展不起来,当不得大用。没有办法,只能从后方送兵了。”
说完,王宵猎看着东边的太阳,沉默了一会。道:“是啊,姜敏到底是少年,做事还是太过谨慎了些,也怪不得他。过了今年冬天,等他在神山县安顿下来,再给他送兵吧。神山一县之地,按姜敏说能养五千人。两千人种地,三千人打仗,规模不小了。”
手中有三千兵马,加上有根据地,姜敏在河东路就是一股大势力,可以待时而动。一旦王宵猎北上进攻洛阳,姜敏就可以攻绛州、晋州,是一大助力。金军如果从河东路援洛阳,姜敏随时可以切断金军后路。不打掉姜敏,金军就会受到很大影响。
此时河东路金军力量不足,是个非常好的机会,错过了王宵猎不甘心。但姜敏到底年轻,能够站稳脚跟就难为他了,怎么还好要求更多呢?
正在这时,一个亲兵进来,叉手道:“节帅,翟镇抚的使节已经到城外了。”
王宵猎道:“哦,既然是翟镇抚的使节,我当迎出城外——”
汪若海急忙拦住。道:“节帅现在身份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的藩镇可比。迎出城外,不说来的使节当不当得起,我们这些人的脸面向哪里放?还是我出城迎接的好。”
王宵猎想了想,只好同意。自己现在是京西南路制置使,已经建节,确实不比从前。就翟兴亲自来了,王宵猎也不应该迎出去,更何况只是使节。
汪若海换了公服,带了亲兵出城迎接。不多时,一起进了制置使司。
来的是翟兴的表弟崔信和干办公事任直清,向王宵猎行礼。
王宵猎受了,分宾主坐下,上了茶来。
请了茶,王宵猎道:“舍人一路上辛苦了,不妨且歇息一日。”
崔信是翟兴的表弟。按此时习惯,武将和州县主官的子弟一般称为衙内,中高级文官的子弟称舍人。翟兴虽然是武将,但有文职,而且时人就高不就低,崔信人称崔三舍人。在翟兴军中,崔三舍人负责军中粮草,还有文职工作,地位重要。
听了王宵猎的话,崔三舍人拱手道:“此番我奉镇抚之命前来有要事,倒不急着歇息。”
王宵猎道:“不知翟镇抚有何要事?”
崔三舍人道:“伪齐在洛阳的守臣是孟邦雄,节帅可知他有多少兵马?”
王宵猎道:“大约万人。这些年洛阳残破得厉害,再多人就实在养不起了。”
崔三舍人一拍掌:“不错,正是如此!洛阳如何关键的地方?伪齐只放不足万人在那里,岂不是瞧不起我们天下英雄!镇抚有意趁冬季天寒,河流结冰的时候,北伐洛阳!节帅兵精粮足,何不一起参与此事!占了洛阳,我们在中原的局面就完全不同了!那时请圣上回銮,再图恢复!”
王宵猎愣了一下。朝廷让自己把尹阙镇让给翟兴,就想翟兴很可能忍不住要北伐。只是没有想到翟兴动作如此迅速,今年就要动手。
想了一会,王宵猎才道:“说实话,孟邦雄不过是一方土豪。在靖康年间风云际会之时,成了西京主官。实力并不怎么强。要进攻洛阳其实不难,难的是夺下了洛阳之后守住。洛阳地处中原腹心之地,北连河东,西控陕西,非其他地方可比。失了洛阳之后,金军岂会甘心?”
崔三舍人道:“洛阳有八关拱卫,东控虎牢,西扼函谷,北有大河,南边有节帅大军,纵然金军以倾国之兵前来,又何惧他!”
王宵猎听得一愣一愣的。沉默一会,才道:“舍人,说这些大话有什么用?以我和翟镇抚,纵然合兵一处,如何是金军对手?这几年能够平安,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北伐,不是金军的目标。如果真地占领洛阳,就必须面对金军的反扑。不只如此,刘豫的进攻方向本来是两淮一带,我们占领洛阳后,他也必然调兵来攻。那个时候,想守住洛阳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崔三舍人有些失望。道:“如此说,节帅是不支持我家镇抚北伐了?”
王宵猎道:“当然要北伐,但不能如此轻率。而应该仔细筹划,做充足准备才出兵。如若不然,占了洛阳之后再被敌军打回来,反而影响军心士气。”
崔三舍人不语。看看一边的任直清,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