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下面坐着的人大多茫然,王宵猎道:“前面说的话比较空,虽然不难,但需要时间理解。没有一定的时间进行消化,很难理解说的是什么。下面说点实际的,帮助大家学习。”
“最近这些日子,襄阳府发生了一件大案就是汉水上的赌船。你们应该都听说了,也知道了处理的结果。案子本身不复杂,没有什么疑难,一个小吏就可以办了。为什么称为大案?因为钱多,还涉及到了一些官员。要赚赌、娼这种钱,没有官府的人包庇怎么可以?官府里没有人,做上几次,就必然案发被抓没有例外。不要以为你有多么聪明官府里的人可以被你戏耍,这是不可能的。找了巡检司的人,就要牵连到县衙的人,还有府衙的人。哪个衙门没有自己人,这生意就做不下去。找的人多了,最后还要有个人压住阵脚。这压阵的人,就是陈求道参议府上的一个干办。”
“案子已经结束,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但是风波一直到现在都不停息,百姓也议论纷纷。比较集中的意见,我总结了一下,主要是两条。一是既然禁赌,为什么小赌场却可以随便开?人多的地方,都开得有小赌场,赌客从来不缺。大的赌船抓,这些人一样该抓。”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道理,其实没有什么道理。我一直讲我们这个世界有一个根本的规则,有度无界。什么意思?就是世间万物,都是不同的。我们认识世界,不可能认为什么都不一样。比如,人和猴子是不一样的,人和人同样也不一样。人和人的不同,就跟人和猴子的不同不一样。分为人和猴子,就是因为世界上存这两个物种,我们这样认识世界。人和猴子的区别很明显,很容易区分。但是,如果要去找人和猴子的界限,你会发现找不到。不管怎么区分这两个物种,怎么定义,在界限附近,总是有跨越界限既是人又是猴子的,或者既不是人又不是猴子的。很多时候,甚至是我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是人或者是猴子,却跟定义是相反的。不明白世界本是有度无界的就会困惑。”
“为什么是有度无界呢?因为在世界上,本来处处不同。但在人的认识上有的时候,我们认为许多是相同的。比如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平地,总是有高有低。但在人眼看来,依据我们人本身的大或者走的距离的远近,或者其他原因,就把一些地方叫山地,一些地方叫高原,一些地方叫平原。不是世界上本来有这些不同的名字,而是依据人的认识,我们创造出了这些名字。不同的名字,就说明了度一定是存在的。而世界本来没有这些,按照人为设定的不同的度去找界,就找不到了。以后在工作中,你们会遇到许多这样的事情,头脑一定要清醒,不要犯糊涂。没有界限怎么办?人为划定界限。人划出来的界,不是世界天然存在,在界限附近,一定是糊涂账。官府的原则,是离界远的地方,由吏负责。界限附近则由官负责,由官员决定,有没有过界。”
“之所以说赌船的案子不复杂,是因为他的赌注很大,跟我们划定的界限距离很远,所以说只要一个小吏就可以审了。为什么成为大案呢?因为赌注大,涉及官员。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从这件案子就可以看出实际事情的复杂性。从理论上的一件小案,掺杂入了其他因素,成为了大案。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决定应该处理的全部处理,一个不放过。”
说到这里,王宵猎喝了一口茶。道:“前面说这么多,是要你们理解,世界有度无界。很多人觉得这样的道理没有用处,却不知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些道理都有用的。”
“第二个问题,是很多人觉得牵连过广,很多被处理的官员没有大错。特别是参议陈求道,只是家里仆人参与,自己并不知情。事发之后,还帮着官府抓人,没有丝毫阻挠。不只一个人说,如果陈求道这样都不能放过,以后谁还会如此遵纪守法呢?遵纪守法还被处理,不足以劝我向善。”
“首先要说明,因为家人牵连,处罚并不重。像陈求道这样,能够帮助官府办案的,只是停职,入官员的学校学习半年而已。如果不遵纪守法,与官府作对。比如藏匿犯人,隐瞒犯罪的证据,甚至阻挡官府抓人,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免职之后,还要下狱。”
“这涉及到一个问题,官员是什么身份。这么赌船案后,许多官员或明或暗,表达不满。一个重要原因,是牵扯此案的官员都被重惩。很多官员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犯了罪,一样会重罚,这官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做官的人,手握大权,自然也有特权。纵然犯了罪,薄惩而已。如此重罚,以后做官不是要战战兢兢?这样当官,还有什么意思?”
“当官本来就没有什么意思。我们对官员的定位,不是高高在上,超脱凡俗的。而是奉天命而理民政的。官员的施政,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或者上级让怎么做就怎么做,而是要知天命,遵天命而施政的。很多人,根本理解不了天命是什么,只是迎合而已。”
王宵猎对官员最深的印象,是在前世。那一天因为一个项目,自己与老所长到上级单位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