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并非真的是一个园子,而是那片环绕在镜湖的梅林。
冬寒风冽,湖面早已结了一层不薄的冰,因夏日湖中游鱼,碧荷摇曳之景极美,明皇便命人在湖上建了条水上走廊,却不料想成了冬日观梅的一大景处。
走廊于半空横穿湖心,扶手两侧用长红缠金帘相衬,轻风微拂,红绣翻飞。
明岑漫步于走廊之上,远望这环湖的梅林,看这繁花似锦,看这傲雪如骨,与山河共舞。
竟寻得一寸心静。
脚步暂顿,纤细苍白的手扶在红木栏上。
这些日的心烦意乱并非全是因为明皇的处处针对,更是因着她自己摇摆不定的心。
明岑依旧没能参透谢怀玉是不是心悦于她,更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去追寻这份情。
她已半生以淤泥,连能否有命活着都尚未可知。
退一步而言,哪怕她有命能活,现下的形势也容不得她去肖想站在神坛上的谢怀玉。
如今她手中的势力堪堪能与老祖宗分庭抗礼,虽放手一搏或许真的能保一下这储君之位,但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若她败了,不是身首异处,就是亡命天涯。
他是权倾朝野的大昭丞相,亦是才华横溢的名门之后。
他有他的赤子之心,亦有他的至亲族人和家族未来。
他本不该因她而跌下神坛,浑一身污水,半生彷徨,半生流离。
至始至终,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执子一生,明岑哪个都给不了。
她不愿让如皓月般的人儿被墨乌掩去满身的清辉。
那真的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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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时,耳边忽然传来几声似远似近的嘻笑声。
秋月朝着声源处望去,说道:“许是哪国的皇子在假山上的石亭观梅。”
明岑顺着看去,果真瞧见了隐于湖边梅林上的假山石亭有几道身影,那假山极高,加之方才又下了点小雪,视线模糊,不大看得清是谁。
明岑并无上前相交之意,淡然道:“走吧。”
左右这些娇滴滴的皇子皆因她体弱又不受宠的缘故而不愿近她,明岑自然也不想跟他们扯上些关系,这也正合她意。
堪堪走了两步。
“啊啊啊———”
“六皇子殿下!!!”
“快来人啊!!”
假山的方向顿时传来了数道惊恐的声音。
明岑刚转过身,便看到了急急下坠的一道红色身影。
瞳孔微震,下意识地将红帘一址,手臂用力把红帘甩出去,堪堪在那少年破冰落湖之前用红帘缠住了他的腰,运功一收,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回,同时借力飞身而去。
刚刚在石亭上戏玩时,生性活泼的宁熙脚下不慎,竟直直从上面坠了下来。
吓得宁熙双目紧闭,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跌入湖中时,腰间忽然被一物缠住,他尚未回过神,便被人用力拉往一个方向了。
他睁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
穿着一身玄服的少女飞身而来,几缕碎发掠过那张眉目似雪,惊若天人的脸。她神情淡然,唇色略淡的唇瓣轻抿,单手抓着走廊上的红帘将他拉往自己,那于雪空中翻舞的红帘绕在她的身后,惊起漫天的梅花。
鲜红与玄色,莹白与墨红,像极了入圣人之手的画中仙。
明岑右臂一挥,与宁熙错身而过,顺利将人甩入走廊后,她脚尖轻点冰面,亦踏冰而归。
宁熙红着脸站起身,立在一旁看着明岑将红帘交给侍从。
磨蹭了半晌,正准备上前道谢时,他的长姐宁雾赶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将明岑往旁边一推:“熙儿你没事吧?可有伤着哪了?”
明岑没提防,冷不丁地被推着退了几步,见来人一脸着急,也就把蹭蹭上来的火气给压了下来。
宁熙见长姐心急担忧,忙道:“我没事,是储君殿下及时救了我…”
说到这里,俊俏的少年竟红了脸。
宁雾见状,眉头紧拧,转身对明岑一拜:“多谢储君殿下出手相救,来日宁雾定当替皇弟回报殿下之恩。”
虽说着报恩,但这语气更像是寻仇。
明岑虽不认得这俊俏的红衣少年,但宁雾她却是认识的。
兆国以四皇女宁雾及六皇子宁熙为使,以入昭。
明岑心下了然,眉头挑了挑。
这是个什么狗屎运?
救了个人,居然还是自家死敌的儿子?
明岑侧目,淡然道:“随手而已,算不上什么恩,宁皇女也不必记在心上。”
怕不是以为这一出“英雄救美”是她自导自演了。
果然,那宁雾听完,便问:“殿下也这么有雅兴来梅园观梅吗?”
明岑瞥了她一眼:“碰巧而已。”
本不想跟她多扯些有的没的,却不料这人不依不饶:“那也真真是巧,我家熙儿前些天也念叨这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