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皇神情微敛:“有点武功傍身也好。”
“岑儿今年已经十八了,也该立下正夫才行。”明皇指尖轻尖桌面,似笑非笑,“等过几日储君得空了,朕就设百花宴。”
语气不容置疑。
明岑眸中掠过一抹暗色,看出不喜忧:“谢母亲陛下,若有合适的人,儿臣定会三媒九礼下聘。但儿臣只选一人,多的昭和宫就住不下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皇怒火中烧。
这是在拿当年的事讽刺她??
“大臣们不是说儿臣心眼小吗?”明岑面色平静,嗓音缓缓,“儿臣这心眼儿的确小,小得只装得下一个人,不像母亲您海纳百川。”
话音刚落,一方笔砚便直直袭来,她也不躲,任由它撞到了额头上。
刹那间,鲜血模糊了她的眼,顺着漂亮的下颌线下滑,最后融入了墨色的常服之中。
“用不着你这样指桑骂槐,朕当年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明皇眸含怒火,握着扶手的指尖发白,“正宫皇夫依旧是你父亲的,储君也还是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怎敢这样跟朕说话?!”
明岑:“儿臣没有不满,只是人各有志,儿臣就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口。”
语气不急不缓温柔似水,倒显得明皇才是那个搞事情的。
明皇气得脸都绿了。
如果说之前那个心眼小是在绕着弯骂她,那这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差没把刀插进她心窝子了。
当年因出身低贱,她用这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谎言骗了苏嫡子的心,也因此借到了苏氏的东风。
但也正因如此,她深知苏氏这个庞然大物有多深厚的实力。
历朝帝王都怕这把刀,已经有一个动不了的谢氏了,她怎么可能放任这样功高盖主的家族继续发展下去?
谢氏不慕皇权,但苏氏不一样。
所以登基之后,她自导自演地策划那场谋反,收回了苏氏的兵权。
见她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明岑“见好就收”:“母亲想办百花宴这事儿,儿臣会全力配合的。”
不就是想往我身边再插个大眼线么?
“但是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儿臣就不知道了。”
明岑笑眯眯地补上一句。
刚刚脸色有所缓解的女皇一听,额头青筋爆跳,怒吼道:“怎么?你还想自己选?!你还想要谁??!我把谢怀玉给你好不好啊?!!”
吼完后,明皇一顿:“你不会真的想要谢怀玉吧?”
明岑嘴角上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我脸上写着了么?
明皇看出了明岑的微怔,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欢快了:“你想都别想,人家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谢怀玉要嫁,嫁的也是真正的一国储君!”
“母亲您想太多了。”明岑唇瓣微勾,却看不出喜忧,“您让人嫁人就嫁吗?”
明皇:……
“你给朕滚出去!!”
*
*
殿外,冬雪纷飞。
明岑慢悠悠地走在回昭和宫的路上。
秋月在一旁帮她打着伞,免得落下的雪飘到她身上。
“殿下,前面有小亭子,咱们去那里稍微处理下伤口吧。”秋月盯着明岑额头上的伤口,满心着急。
明岑不说话,沉默地走着。
秋月急得伸手去抓她的袖子:“殿下!”
明岑停下脚步,侧头去看秋月。
小丫头含着水雾的眼眸里有些模糊地倒映着自己额间的那抹红。
无奈。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她柔声说道。
真的没事,她都不痛!
闻言,秋月在眼眶子里挂着的眼睛不要钱似的滚落下来,连带那只握着她衣袖的手也颤抖着。
发形已经有些凌乱,被砸出来的伤口一片腥红,微微泛黑的血凝固在上面,因失血而略显苍白的小脸淌着点点冷汗。
狼狈不堪。
她依旧笑着,温柔地安慰着小侍女。
亭子旁,穿着一身金丝白帛袍的少年长身玉立,挺拔如松的身影带着无法忽视的凛冽气息,深邃幽明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一幕。
谢怀玉紧紧地盯着明岑头上的伤口,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伤口止了血……你的心也止了吗?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明明在皇宫门外徘徊了好久,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入了宫。
不受控制地执着于她没有说出口的答案。
谢怀玉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还要不要他。
终于找到了她,却又遇上了她狼狈的时刻。
看到这一幕,他忽然又没有了勇气。
怕问她时,她也这么温柔地告诉他。
不是她不要他,是她不能要他。
谢怀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削瘦的身影,一直将她送回昭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