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向前跨步,裴旻亦步亦趋。
冒丑坐下后,沉默片刻,指了指脖子上的长剑:
“张司长,这是何意?”
“咳。”张易之咳嗽一声,轻描淡写的说:“你想杀本官,本官现在杀你,这叫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裴旻帮腔道。
冒丑双目一睁,面色变得很难看。
眼下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张巨蟒起了杀心,自己必死无疑。
他搜肠刮肚,文绉绉措辞道:“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某只是有刺杀的意图,并未付诸行动。”
“呵呵……”张易之冷笑一声,轻抿一口酒,“这年头刺客也能拽文。”
冒丑恭声道:“见笑了,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
张易之审视着他,轻敲桌沿:“你能不能活,就看是否配合。”
“请说。”冒丑急声道。
“谁下的悬赏令?”张易之加重语调,目光森寒。
冒丑默了默。
其实早就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微垂着头,执拗道:“刺客不会泄露雇主信息。”
“那,刺客怕不怕死呢?”
张易之目光幽深,露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话罢挥了挥手。
裴旻手腕抖动,剑刃已染上几滴鲜血。
纵然见惯死亡,可冒丑依然惧怕死亡,闻着淡淡的血腥味,他仓惶道:
“是一个跛脚男子。”
“你怎么和他联系。”张易之眯起眼睛。
冒丑略默,一五一十坦白:“依照索命门规矩,雇主先付定金,等目标死后,雇主主动上门交付剩下的。”
张易之眼底闪过寒芒:“也就是说,只有我死,他才会联系你?”
“嗯。”冒丑点头。
裴旻紧皱着眉头,这走进死胡同了,基本无解。
很明显,那跛脚男子只是替人办事,只有抓住他,才能逼问出藏着幕后的大人物。
张易之斟酌片刻,问道:“如果目标死了,会不会存在雇主不给剩下酬金的情况?”
“不可能!”
某丑断然喝了一声,“既然能找上索命门,必然了解规矩,他破坏规矩承受不住后果。”
就算是顶级权贵,身边有忠心耿耿的护卫,如果赖账,每晚将迎来一波波刺客的降临。
为了这点钱,担惊受怕肯定不值得。
张易之起身,在桌前来回踱步,突然道:“我有定计,需要你帮我。”
说完示意裴旻放下剑。
裴旻稍稍迟疑,将剑移开。
冒丑全身顿感轻松,他抱拳道:“虽然不知道张司长有什么妙计,但某已经违反门内规矩,不可能再帮张司长。”
“五万贯。”
张易之目光平静。
冒丑眼神微闪,坚决道:“某虽是见不得光的刺客,但也恪守原则。”
“一万。”
冒丑错愕,怎么越喊越少了,他偏头不屑:“恕难从命,某……”
张易之抬手截住他的话,轻飘飘道:“一万两黄金!”
冒丑双眼瞪圆,眸光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他呼吸都有些急促,颤声道:“惩恶扬善义不容辞,请张司长尽管吩咐。”
“就如此……”
……
深夜。
平康坊,丹凤一条街。
街边的勾栏,妙龄女郎们高髻盛妆,衣裙艳丽,半露酥胸,端得是妩媚多姿。
怡红楼。
老鸨在楼前迎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带着斗篷的男子。
她甩了甩手帕,饱美山峦跌宕起伏,娇声道:“哎呦喂,两位爷,进来玩会呀。”
其中一个男子扔出一个金锭,嗓子略带沙哑:“速度安排两个最好的。”
“嘶!”
老鸨双眼赤红,将金锭夹在幽深沟壑里,尖声道:“大爷,快里面请!”
庭院岔道。
张易之望着满脸臊红的裴旻,以严肃的口吻告诫道:
“要练好剑法,先练枪法。”
说完负手朝镂空阁楼走去。
裴旻怔了怔,慢挪脚步往反方向而走。
房间里。
一个娇嫩的女子轻移莲步上前,面无表情道:
“奴家翠凝,客官是要听曲还是留宿。”
“留宿三天。”张易之淡淡道。
翠凝脸上闪过微不可察的厌恶,这男子戴着斗篷,一看就是个粗鲁莽夫,怎么懂得怜香惜玉。
但她还是很有职业性,甜甜一笑道:“奴给客官宽衣。”
说话时,便去摘下斗篷。
下一刻,她满目惊骇,手上的斗篷都掉落外地。
太非凡了!
世上怎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郎……郎……郎君。”
“嘘,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