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大明朝廷下达诏令,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云南兼建昌毕节等处地方赞理军务兼督川贵粮饷刘世曾为“钦差处置滇战善后事务全权特使”赴缅。
同时圣旨中明确提及,刘世曾除了要负责对缅甸的善后工作之外,还将“暂襄黄芷汀、刘綎、邓子龙等在缅诸军军务,协调军饷粮饷及议论功赏等事”。
所谓对缅善后工作,其实就是对缅甸的谈判问题,毕竟大明朝廷没打算设置缅甸布政司,或者缅甸都司、缅甸都统使司等机构,因此理论上缅甸在战后依然是朝贡国属性,当然名义上可能顶多也就是外附的宣慰司外到基本不管的那种。
既然如此,高务实之前的滇战宝钞计划就得赶紧提上日程了,否则这笔钱的“投资者”们可不满意。
刘世曾实际上这就是代替这帮投资者去谈利益瓜分问题的,这一点毫无疑问,倒是后一条附加权力比较有意思。
刘世曾是云南巡抚,刘綎和邓子龙两部本来就归他管,按理说不必特别交代。而黄芷汀部怎么看也轮不到刘世曾管,这次反倒被特意加了一笔即便用词是“暂襄”。
暂襄是什么意思?暂,暂时襄,襄赞。名义上来看,暂襄就是“暂时帮忙”,但这在大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大多数巡抚也都是“赞理军务”,实际上不都是当地军务一把手?除非他头上还有个更偏重军务的总督。
大明没有什么云贵总督,云南军务的一把手就是云南巡抚,巡抚的地位不可能摆在武将下头去,所以他这个暂襄其实说穿了就是临时代管。
按理说,这就侵权了黄芷汀的身份是安南副都统,论级别当然不如云南巡抚,但安南自有其特殊性,相当于一个提前了几百年出现的特别行政区,朝廷是有明文规定不干涉安南内部军政各务的。
那么这次怎么说?是朝廷变卦,开始干涉安南内务了吗?
不是,恰恰相反,这条建议是高务实提出来加上的。
高务实这么做有两层主要意思:其一,是让某些人闭嘴,以此表明安南虽然有其独立性的一面,但它始终是大明的内属身份。在必要时,大明依旧可以管辖其二,高务实要回本。
什么叫回本呢?安南远征军打缅甸这档子事,军饷粮草弹药等等,全是安南垫付实际上就是高务实自己掏钱,现在仗都基本打完了,接下来这段时间里的花费总不能还自己掏钱吧?更何况还有赏赐。
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说起来,就是高务实暂时出让某种“名义”,换取朝廷的真金白银来填补窟窿。
朝廷愿不愿意出这笔钱?放在别国不好说,放在大明完全没问题。
因为在大明,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名义比实利重要百倍,因此朝廷需要这个名义,而高务实需要补一下亏空,这样做是双方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更重要的一点则在于刘世曾本人,他是陈党出身,而现在陈党式微得厉害,陈于陛已经暗中投靠到了“高党”一系。对于高务实而言,让半个自家人去挂名代管一下,也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现象很有意思,即安南本有两支远征军,但现在只有黄芷汀那一支在名义上交给了刘世曾,负责南掌和暹罗方面的阮潢所部却未曾在圣旨中被提及。
换句话说,这支军队的所作所为,大明朝廷是不管也不负责的。
得知消息之后,刘世曾立刻启程南下,而通过京华内部传递的消息到了阮潢手中的时候,他顿时便有了明悟。
引缅甸外力来倒逼纳黎萱向安南靠拢这件事只怕不太可行了,接下来的事只能靠自己,高中丞没把自己这一支兵马纳入刘世曾的代管之下,目的应该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便宜行事”。
自由倒是很自由,但是这事情可不好办得很呐。
阮潢本来只带了一万五千兵马入南掌,虽然因为南掌国军队战斗力孱弱,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就打出了一个擒贼擒王的好开局,接下来全国传檄而定,最后自己出南掌到暹罗的时候反倒有三万兵了
但要靠这三万兵拿下暹罗,这可完全不在计划内。别说整个暹罗了,光纳黎萱这厮自己手头就有三万军队,以他的脾性,既然能反缅甸,当然也能反安南,甚至大明。
阮潢左思右想,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干脆借口山路难走,把大军临时停驻了一日,自己闷在行军帐中苦苦思索破局之法。
结果阮潢等来的是纳黎萱一日三次请求其及早赶到彭世洛,与他一同发起清迈之战的信使。
此时,阮潢忽然有了主意。
他一边悄悄向暹罗首都大城派出信使,一边拍着胸脯向纳黎萱的信使保证自己马上启程,并且还特意详细询问了彭世洛的部署情况,最后一拍大腿,表示说何必非要自己到彭世洛转一圈呢?自己率军直奔清迈不好吗?
那信使其实不是普通信使,乃是纳黎萱手下亲信将领,听了这话有些意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