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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守将察觉不妙,连番拷打。不出新野军主所料,这两艘拉的确实是军粮,因长江发水被冲进了湍河,领头的还是个营帅。他受不住刑,索性说了实话:年节刚过,梁帝就拜名将韦睿为帅,开始往襄州调兵。如今已近有七八万之众,而且从长江往襄阳的运兵船依旧源源不断。
而光是运往襄阳的粮草,已够十万大军吃嚼半年有余……
接到急报后,傅竖眼惊出了一身冷汗:襄阳距义阳将将五百里,且距他与李崇约好接应少帝的南阳,还不足三百里。差一点,少帝就被南梁人给掳走了……
而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萧衍绝对没有往汉中派兵,配合李崇奇袭陈仓更是无稽之谈。甚至连元魏当做报酬,事后割予南梁的洛州也不屑一顾,准备亲自动手抢。
当然,南梁既然敢趁火打劫,图谋的就绝对不止一个洛州,怕是往东的荆,扬,兖,青,徐五州皆在谋算之内。
也幸亏有这场大雨……
事已至此,不论是恨还是骂都已无济于事,傅竖眼只能被迫应战。但同样,无论是元匡,元钦,甚至是少帝,都知大势已去。
不然还能怎么样?
本被当做救命稻草的北镇二十万大军已有近半被邢恋与元恒葬送。更有甚者,并,定,冀等州皆反,剩下的镇军就是长上翅膀也飞不过来。
而洛阳告破,南梁背信弃义反插一刀,更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两根稻草,就算神仙降世,也已回天天无力……
元匡便与元钦商议,建议皇帝向李崇下旨,留大量民壮与少量中军牵制叛军,其余精锐往东迂回,退往徐,青两州。
只要李崇同意,傅竖眼也会调集洛,荆,兖等州的精兵,护送皇帝撤往青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再等下去,不是南边的梁军打过来,就是北边的叛军追过来。也更说不上,洛州本地的豪族和百姓倒先反了……
元钦咬了咬牙:“就听建扶兄所言……”
“好!”
元匡抬头看了看天,“但愿老天开眼……”
……
清明时节,平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雨。雨很大,足足下了一日一夜。
天一晴,仿佛换了一个世界,群山洗尽铅华,天空碧蓝如镜。山野间翠意盎然,天地焕然一新。
风景独好,却无人欣赏。
城墙下,列着一座偌大的方阵,一眼望不到尽头。一阵微风吹来,幡旗拂过旗杆,发出“沙沙”的轻响。
军容尚算齐整,兵卒也个个昂首挺胸,粮草与车马备的更是充足,似是比兵卒还多。
这已是北镇最后的家底了:三万步卒,一万精骑皆是一骑双马,另有驮马,驴骡三万余,牛羊五十万余,并四千七百多驾大车和粮草,并近十万丁口……
元遥重重吐了一口气,朝着奚康生和邢峦抱了抱拳:“二位,一切拜托了!”
“都督言重,一路走好!”
奚康生扯了扯嘴角,但笑的却比哭还难看。邢峦也脸色澹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元遥只当没看见,微微一躬:“奚公,邢公保重!”
身后,元恒,元定也跟着做了个揖,等元遥起身,兄弟三人转身下了城楼。
不多时,城下大军徐徐开动,排成一道长龙,往北行去。
四万大军,不是一时两刻就能走得完的,奚康生也懒的再看,举步往城下走去。
“元都督屡次相邀,让邢公与他同去,邢公为何不应?”
邢峦满脸苦笑,又摇了摇头:“元都督称,此行是要反攻西海,奚公信不信?”
“我信个鸟毛……手握大军数十万之时,元遥都不是李承志的敌手,就凭这数万大败之兵就要反攻李承志的老巢?能笑掉老夫的大牙……
元遥不过是自知大势已去,要逃命罢了。也莫说西海,他能走到大碛,老夫就能道一声佩服。而十有八九,元遥会逃到漠北深处,不然何需带如此多的牛羊和丁口?”
“是啊!邢某做了数十年的汉人,祖祖辈辈亦是汉人,不能临了临了,再去过宿帐牧羊,茹毛饮血的日子?所以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汉家之地……”
邢峦叹了一口气,“那奚公呢?”
“我?”
奚康生露出几丝惨笑,“人人都道我早就降了李承志,若是最终未降,岂不是枉费天下人的苦心?”
“哈哈哈哈哈……”
邢峦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脸上已流满了泪。
“好,那邢某即刻整军,就当做给李承志的见面礼……”
奚康生点点头:“也对!”
……
多亏了清明时的那场大雨,滹河发了大水,将死人死马冲了个干净。
据见过的兵卒说,当时的景像极为恐怖,多的数不清的尸体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