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早已传入关中。但大多是小门小户在用,如杨氏这般的大族,依旧用的是地龙。
倒非杨氏财大气粗,而是族长扬播生有重疾,最是受不得煤烟气,但凡吸入一丝,就能咳上半日。是以主宅之内,皆不得生烟,更遑论烧煤。
但地龙所费柴草甚巨,是以除了长房子嗣,并侍俸的仆从之外,其余各房皆搬出了主宅,予别院御冬。
然今日,却几兄弟齐至,聚与中堂。
杨椿已近六十,头发已然半白。恰逢诞于冬月,眼见生辰将至,若按常理,定是要大肆操办一番。
但长兄杨播久病,如今更是气若游丝,怕是挺不过年关,是以这寿辰只能做罢。
他坐于上首,将手中的秘报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脸上浮出几丝愁色:“这与大兄而言,近如噩耗,焉能如实相告?”
五弟杨津豁然起身,不满道:“若不如实相告,岂不是欺瞒于大兄,又如何让他冥目?”
杨椿双目一鼓,怒声喝道:“放肆……大兄还未死,你焉敢如此无礼!”
杨津刚要争辩,其余几兄弟连忙起身,将二人分开。
待重新坐定之后,个个都是愁眉苦脸。
其实五兄弟皆知,大兄已然命在旦夕,不论说与不说,或是这秘报是不是噩耗,都无几日好活。二兄杨椿与五弟杨津所争,也根本不在于失不失礼,放不放肆。
而是该助朝廷,还是暗附西海。
原本众兄弟皆属意前者,毕竟杨氏因元魏而兴,又世受皇恩,虽屡受迫害,杨氏已大不如以前,但也只是元恪一朝。且如今改天换地,高英与幼帝皆待杨氏颇厚。更是恩赐杨氏兄弟起复,若非扬播久病,族长之位悬而未决,如杨椿、杨津早该入京,接任部首、尚书之职了。
然杨椿与杨舒却称李承志有枭雄之资,就算不能成事,祸乱关中的本事还是有的。是以便是不愿做那乱臣贼子,杨氏至少也该两不相帮,以免得罪了这樽瘟神。
但也不知杨播如何想的,更或是病糊涂了,却选了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