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王殿下也只以为是偶有兵卒不胜酒力,偶发癫狂之症,又因慕容孝颇为果断,未引出大乱,便未予置喙……但也就三四刻,啸营之兵还未平定,突见营北火光冲天,炸声似雷,且连绵不断。
待殿下与慕容孝冲出帐去,才有兵卒来报,称满山遍野尽是西海甲骑。但见火花一闪,便有天雷降下,无论人、马、车、帐,无不炸的粉碎……而如此也就罢了,西海甲骑就如长了眼一般,直直就朝慕容孝的中军攻来……”
“声东击西?”
元怿只觉头皮发麻,猝然站起了身,“莫不是那酒肉之中,被人下了药,才至一军啸营?”
元钦倏然一顿:“殿下如何得知?”
看他这副模样,元怿便知被自己说准了:“若是数人发狂,远不至让千余兵卒啸营,想来另有变故。而世人皆知,李承志擅岐黄之术,连侍御史徐謇、王显都赞不绝口。故而我才突发奇想,想来应是着了李承志的算计?”
元怿稍一犹豫,眼中惊骇之色更深,“但便是只令一营中毒也绝非易事,除非吐谷浑大营之中藏有西海细作,且身居高位?”
元钦好不懊恼:连元怿都能想到,为何元澄与李宪就无警觉,只以为是偶然?
也压根就未想过:李承志数救先帝、太后与九死一生之际,最是擅于用药。为何就未触类旁推,联想到是西海细作下了毒?
但此时后悔,又于事何补?
他暗然一叹,继续说道:“殿下明见,当时确实无人想到此节,只当是兵卒不耐酒醉,偶发癔症。但直到败走金城,夜渡大河之时,才有亲信予慕容孝秉报,称当夜除天柱北部营啸那一军外,另有一军突然出寨,冲进后军,随即便见后营中火光冲天,显然是烧了大军粮草。
且烧了粮草都不算,这一军之后又发烟火传讯,为西海大军引路,故而慕容孝的中军才溃了那般快……再由慕容孝一盘问,才知那一军乃他帐下前军劲旅,当夜守值便是此军,是以才有此便利……”
说到这里,凡帐中之人无不毛骨悚然,浑身冰凉。
李承志竟然能将慕容孝麾下的亲信都能买通,那吐谷浑汗庭,伏连筹身边是否又有这样的人?
如此以来,朝廷向吐谷浑借兵、任城王出使伏罗川之事,岂不尽在李承志掌握之中?
若非如此,西海为何能将时间掐的准之又准,恰至吐谷浑大军出南门关,立足未稳之时,就猝然袭营?
更有甚至:怕不是慕容孝要任城王犒赏三军的主意,也是西海细作所建?
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败的这般之快,更不至于连累到崔延伯才对?
李韶心中狐疑,但他身份特殊,自是不好细问。抬眼瞅了瞅邢峦,见他又惊又疑,急不可耐,便知也如自己一般。
轻咳一声,李韶又给邢峦使了个眼色。
此时这般,还能为何?邢恋顿时会意,朝元钦做了个揖:“邢某听的湖涂,不知崔县子又是如何败的,烦请县公请细一些……”
“某一时恍忽,都督莫怪!”
元钦后知后觉,才知讲的没头没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又道:“某当时率一卫民壮驻于大河以东的榆中县,以此为枢,为崔县子并任城王运粮。突有兵卒来报,称大河以西尽是溃兵,坠河者不计其数。我本欲遣兵卒过河察看,恰至殿下与慕容孝,并李宪寻至营中,才听了个大概:
应是细作先予酒食中投毒,引一军哗营。而后趁营中慌乱之际,潜入后营烧了粮草,从而致全军大乱。之后又以烟火为讯,引西海甲骑急攻慕容孝中帐,使慕容孝方寸大乱,不战而逃,继而使全军群龙无首,只能任人宰割……
而不消数刻,逾六万大军,便溃如堤倒山崩。然西海却未就此做罢,而是兵分两路,一路陈于湟水之南,一路陈于大河之北。如此后有追兵,南北均有埋伏,溃军只能往东溃逃……
而南门关距鄯善镇就只百余里,且吐谷浑溃军大多有马,半日便至,是以还不等天明,溃军就冲至崔县子大营之前……崔县子当世之名将,自然将大寨筑的坚之又坚,牢之又牢,但架不住溃军太多,且尽皆被西海天雷吓破了胆,只是往前冲,却不敢后退半步。是以战事猝然便发……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那两路西海大军趁乱潜至崔县子大营之北,又突施飞雷,更使我军乱上加乱。然若只是如此,尚也不致于使崔县子大败。但未过多久,西海突又遣数千火马,自炸毁的北营寨墙冲入营中。也不知为何,那火马予乱撞许久,突就炸开……
一时间营中炸声不断,火光大作。堪霸至天明之时,大营已乱了个通透……崔县子见回天无力,只能撤后军退走。但不想,不知何时有西海轻骑绕至大营之东,将湟水与大河之上的浮桥炸了个干净。如此,就如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更是乱上加乱。是以待敌追来之际,任崔县子百般约束,收拢,也已无济于事,都未挺过一个时辰,就连后军也败了。
稍稍灵醒些的,还知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