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河西是否向朝廷称臣纳贡,是否向朝廷遣人为质,遣谁为质?
若河西遭逢外辱,如何抵御。若生内乱,又如何平定?
更有甚者,河西之南便为吐谷浑,之北便为柔然,此二者与元魏素有深仇,若经河西进犯关中,或是中原,李承志拦是不拦,阻是不阻,战是不战?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怕是十天十夜也议不完,李承志怎可能只凭一道圣旨,就坐实了这凉王的封爵?
是以崔光才会追问,太后是否另有口谕宣于李承志。若是有,那就说明朝廷确有招抚之意,此次只是探探李承志的口风。待确实后,定会再遣重臣赶赴河西,可能是元澄,也可是依旧是崔光,与他商定纲节与首尾。
若是没有,那就说明朝廷早已料定李承志会拒不受诏。此次遣使无非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好占据大义……
“既然你一心要反,便是逆贼。而老夫深受皇恩,自然只能与你誓不两立。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这酒不喝也罢!”
崔光悠悠一叹,当即就起了身,“但老夫与你相知相交,是以再送你一句忠言,望你好自为之:我若是你,便是不愿归附朝廷,也定然不会为难元伯,定会好好将他送回关中,而且是有多快,送多快……”
他又朝着李韶一揖:“今日是为兄失礼了,元伯莫要见怪。”
说罢,竟就施施然的出了厅堂。
魏子建也朝着李韶一揖,而后又道:“承志,怕是祸事来了,还是早做准备的好,万万莫要大意!”
就这般,二人都未留足一刻,便连袂而去。
但奇怪的是,李韶既不惊讶,也不着恼,只是沉着脸默然不语。
李承志的脸色忽阴忽晴,直勾勾的盯着李韶,各种念头蜂捅而至。
若论文采,崔光既能被尊为大儒,自然要高李韶一头。若论军务,李韶虽非名将,但征伐半生胜多败少,堪称中流砥柱,比崔光不知强了多少筹。
若论对时局的把握,二人同样宦海半生,早已大智若愚。若论对朝堂,对太后,对元澄等人的了解,应该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所以连困居西海,耳目闭塞的崔光都能看透的问题,李韶没道理看不出端倪?
李韶当然知道朝廷为何如此草率,除了一道圣旨,再半句都未交待,就能封李承志为凉王。
他更知道,为何元澄会擅做主张,换他为使,招抚西海。
无非就是朝廷已料定李承志已吃了秤砣铁了心,定然一反到底。但又怕李韶已与李承志狼狈为奸,蛇鼠一窝,会给李承志通风报信,更或是暗中做祟,索性将他一脚踢开。
那为何李韶明知是计,还欣然入彀?
“我若留下,关中如何乱的起来?是以我明知元澄意欲何为,更知他是假传圣旨,便是拒不授诏,元澄也不能奈我何,但世叔依然应允,来了西海!”
李韶悠悠叹道,“你有所不知,这数年来连番大战,朝廷早已入不敷出,令奚康生征讨高肇之时,便已寅支卯粮,拆东补西,关中亦然如此:
凡州郡之常平仓予前年已被掏之一空,这两年更是堪堪捱至夏收之时,便将关中之秋税尽数收尽。更有甚者,奚康生求我数次借粮,早已使关中士族与百姓怨声载道。
而如今即知你绝不归附,朝廷自然只能早做打算。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朝廷出不出兵,何时出兵暂且不知,至少要先有粮才行。
是以元澄此次可谓得寸进尺,名为借粮,实为强征。与元怿前年予北镇之苛政并无二致。是以世叔若留在关中,岂不是助纣为虐?
可笑元澄,只以为支走老夫,就能使关中成了一盘散沙,可任他随心所欲,予取予求,却不知我关中士族早已同仇敌忾,众心如一……
是以你尽管放心,怕是朝廷大军还未到西海,关中倒先乱了起来……到时你便可趁虚而入,或图谋关中,或兵指洛京……”
李承志都被惊呆了。
他知道李韶一直向着他,虽不如张敬之一般摆明车马,义无反顾的支持他,但暗中照拂绝对算不上少。
其它不论,若非李韶任职岐州、凉州刺史时百般遮掩,李松等人安能循居于西海。也就更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将那般多的粮食运出关中,运至河西。
但李承志没料到,李韶竟谋划的这般深,竟想让关中也乱起来?
先是失了秦梁二州,而后又丢了北地五州,以及六镇。又因高肇纵横捭阖,怕是河东也非表面上那么安稳。若是关中再一乱,这元魏偌大的天下,除洛京外再无一方净土。
就算除河西之外,其余叛乱已然平定,但就如破镜难圆,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叛了又叛,遍地反旗。
借用方士的一句话,这大魏败相已显,气数已尽……
彷佛天上掉下馅饼,本已再无退路,忽然就柳暗花明。但凡换个人,怕是就能被砸的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但李承志毕竟是先知之人,更知瘦死的骆驼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