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韶直叹可惜,又听亲信来报,称是崔光与魏子建到了。二人便停住话头,起身相迎。
三人同殿为臣,且相互皆为姻亲。
李韶的三子娶的便是崔光的侄女,二女又嫁与崔光从子。而魏子建的夫人,也就是李承志的岳母崔珲容则是崔光从妹。崔晖容与李韶的夫人郑氏又是表姐妹,是以三人再是熟悉不过。
略一寒喧,崔光又笑吟吟的问道:“只怪老夫运气不好,诸般阴差阳错,终是功亏一篑,负了皇恩。太后今又遣元伯为使,想来是马到功成?就是不知道,又给这小贼许了多少好处……”
他也是半点不客气,嘴里说着,便坐在了桉边,抄起圣旨看了起来。
只是几眼,他“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卢国公李承志,廉明刚毅,忠心体国,堪为河西屏藩……今加封为凉王,永守河西,生杀自专,世袭所职……望无负朕意,钦哉!”
永守河西,生杀自专,世袭所职……
他为尚书丞,另兼门下右侍中,凡敕、旨、制、诏皆经他手,焉能不懂这几句是何含义?
凡河西之地,皆为凉土,凡河西百姓,皆为凉民,凡河西之兵,皆为李氏部曲。
所谓国中之国,听调不听宣,便是如此……
不只崔光,就如魏子建,也被惊的两眼狂突,呆若木鸡。
若真如圣旨所言,李承志除了不能“称帝”,与皇帝有何区别?
这何止是养虎为患,堪称自掘坟幕,自寻死路,太后与诸公焉敢如此?
怎么看,这份圣旨都透着些诡异。崔光与魏子建眼中殊无喜意,反倒尽是骇然之色。
看二人如此模样,李韶不解:“可有不妥?”
魏子建看了李承志一眼,敛下眼皮,闭口不语。崔光则皱起了眉头:“敢问元伯,可是太后另有口谕,要宣与承志?”
哪有什么口谕,不然元澄定然就说了。
李韶不答反问道:“尚书何出此言?”
那就是没有了?
崔光心头一紧,又疑声道:“元伯本在关中领兵,助奚尚书征讨高氏,为何又遣你为使,来了西海?”
“不瞒尚书:依太后与陛下旨意,应是遣泾州别驾杨延容为使,其意便在于他与承志交好,以二人之情谊,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能多几分转寰的余地。
然任澄王至夏州后,以为杨舒只为州郡左官,若为正使难免有轻视之嫌,便是论与承志私谊,与弟相比也远了一层。是以便改遣由弟出使……”
原本派的是只是泾州别驾杨钧,是元澄改由李韶出使?
那元澄呢,应该是怕李承志杀他祭旗,所以不敢来。
毕竟当初元澄与元英沆瀣一气,生怕害李承志不死,若论李承志杀之才能后快,高肇排第一,元澄必然排第二。
既知元澄为使必然羊入虎口,可能连个全尸都留不下,索性改派杨钧,也能说的过去。
倒也并非朝廷不重视,毕竟已派崔光与魏子建招抚过一次,前者为八辅之一,后者也贵为少卿,又为李承志至亲,可谓诚意十足。
杨舒虽然只是一介别驾,但与李承志渊源颇深,令他先为副使,待至西海后再尊崔光为主,再予李承志赐诏,也合情合理。
但偏偏元澄却改弦易辄,换成了李韶?
崔光忍着惊疑,肃声问道:“那任澄王,又去了何处?”
“自然是坐镇关中,居中策应,助清河王、奚尚书、邢都督、崔刺史等安定北地、六镇。”
这等小事,何需元澄坐镇?
有李韶这个坐地虎在,留于关中策应岂不是更能事半功倍?
魏子建终是没忍住,疑声道:“敢问大兄,任城王可是又要予关中征粮、征兵?”
“兵倒是未征,但粮却借了不少……”
借粮?
二人悚然一惊,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而后又是一般无二,齐齐的一扭头,直勾勾的看着李承志。
李承志一头雾水:“看我做甚?”
魏子建怅然一叹:“便是胸中已有猜测,但外舅依然要问你一句:这旨中诸般封赏,你定然是不会应的,对是不对?”
李承志愣了愣,挤出一丝干笑:“请教外舅,应于不应,又各有何干碍?”
看来是猜对了。
永封河西,生杀自专,世袭所职……这已然是分疆裂土,国中之国。但魏子建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喜色与得意。
况且,李承志刚刚才遣人请走了元鸷,欲逼他招降敦煌镇军民,其意诏然若揭:不与元氏分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而这只是其次,最令魏子建与崔光惊恐的是,太后与朝廷好似已料定此节?
不然怎可能只是轻飘飘的一道圣旨,就将李承志封为凉王?
便是国中之国,也是名义上的魏土,至不济朝选完也要与李承志议定:朝廷是否往河西派遣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