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张敬之与达奚皆是惊奇不已,当即下马凑了过去。
再一细看,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从不都不知道,炼铜竟不用火,而是用水的?
莫说亲眼所见,便是听都未听过……
场地极大,足有三四十亩,中间堆积着矿土,土山一侧的高处还垒着一座大池,应是从弱水河中引来,其中灌满了水。
而后又有两条大渠自池边延伸而来,长各近有半里。沟壁与沟底皆铺着草席,底部又压着碎石一般的物事。
再往池边看,足围着近百民壮,有人开闸放水,还有人往池中移挖矿土。
而诡异的是,待水和着矿土流下之后,竟呈蓝绿色?
但越往后,水色便越淡,直至清澈透明……
看了一阵,达奚又扑楞着两只大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渠底。
脚边的渠水已然极清,是以达奚看的极是分明:从无到有,肉眼可见,渠底的那草席上竟多许多黄澄澄事物。
他猛俯下身,将草席扯起了一块,捡了几颗铜粒,想都没想就丢进了口中。
听他嚼的咯嘣有声,李承志只觉阵阵牙酸。
大哥,这可是铜,你就不怕崩掉大牙?
“噗”的一声,达奚吐掉嘴里的铜粒,木然道:“真的是铜?”
“还有铁?”
张敬之也俯身一捞,从草席上捡起几块黄黑夹杂的碎渣。
达奚凑过来看了一眼,惊的舌头都似捋不直了:“世间之奇,莫过于此,只是用水冲涮,就能予土中洗出金、铁?莫不是真如我方才所言,你寻到了一座金山?”
真要有这样的命,我还造什反,直接躺在金銮殿上等着做皇帝,岂不是更美?
“并非如此,而是胆土与胆石遇水便化,而后在胆水中置以铁屑,便能将铜换出……”
达奚猛吸一口凉气:“点石成金?”
点个毛?
李承志哭笑不得:“你何必一惊一乍?这皆是前人智慧,我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达奚哪里会信,近乎失态一般,盯着李承志呲牙冷笑:
“你莫以为我长的粗狂些,就以为我读书少,好瞒混。奚某好歹也是入过国子学的……
再者为从父之从事中郎近十载,无论军务、民政、百工皆有涉猎,长年累月下来,某便是比不得从父与张别驾渊博,但足以称的上驾轻就熟。你倒是予与讲讲,哪位前人提过,用水就能洗出铜?”
也不只是达奚,就连李始良、李松也是一脸新奇。也是因为李承志整日忙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时间解释。
再者李承志做过的奇事又何止这一桩,一干亲信早就将他当做了神仙人物,莫说只是以水洗铜,便是真能点石成金,李松等人至多也就是佩服一番,而不似达奚这般惊的跟见了鬼一样。
张敬之则是在苦苦思索,眉头已皱成了“川”字。
李承志之渊博及涉猎之多,便是如崔光、刘芳、游肇之类的儒家名宿也赞不绝口,先帝元恪更是叹为观止。
是以他敢如此所言,定非胡言乱语。但为何自己忆遍前贤著作,也寻不到出处?
“外舅应是看过的!”
看他苦恼,李承志不急不徐的提醒道,“曾青得铁则化为铜……”
张敬之脱口而出:“《淮南术》?”
李承志双手一击:“然也!”
还真有?
达奚跟傻了一样。
而李松等人却是笑而不语,只因今日这一幕,他们不知已经历过多少次。
就如郎君开智之初,用烈酒、胡蒜救了胡保宗,便是出自后晋葛洪的《抱朴子金方》。
又如以冰筑城,抵御僧逆,则出自刘宋史家裴松之所著的《三国志注》。
还如献于先帝元恪的宿铁刀,并以生铁成钢之法,则出自如今依旧在世的南梁方士陶弘景的《集金丹黄白方》。
但东晋也罢,刘宋也罢,南梁也罢,为何就未研制出可救伤兵的药酒、可予冬时御敌筑城之法?
而如今的南梁,士卒依旧还穿的是软铁甲,用的是生铁枪头……
所以凡李氏亲信早就看穿了,这些都不过是郎君的说辞罢了。不然他为何不解释解释,那钢炮是出自何处,那以坩炉铁钢之法又出自何处?
更不要说郎君从未来过河西,却能将每一处矿藏所在指的清清楚楚……
达奚抓耳挠腮,好不兴奋,紧紧的抓着张敬之的袖子,问着《淮南术》中是否还载有这般近似点石成金的神术。
张敬之随口敷衍着,似不不经意般,看了李承志与李松一眼。
他终于明白,李承志为何只是令李松挖运胆土,而不是早早就将此法授与李松,令他炼铜。
只因太过简单,一看就会。
而那时李松已为西海主事,治下民近两万户,若是心狠些,一户征一丁,便可得战兵两万。
当时他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