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进来后满脸傲气,目不斜视,连声称呼都无,对高肇不是一般的无礼。
而后又问“六镇已反”,便知绝非高氏亲信。
稍一转念,元怿便猜到此人应和自己一样,十之八九是被高肇强掳而来的。
敢视高肇如无物,且又被高肇视为座上宾,定非无名之辈。但为何搜遍记忆,竟无半分印像?
瞅了几眼,越看越是熟悉。又如福至心灵,脑海中突然浮出李承志的面孔,元怿精神一振:“李始贤,怀德公?”
“清河王面前,安敢称公?”
李始贤施施然往下一拜:“如今更为阶下之囚,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哈哈哈……”
元怿竟笑出了声来,也不知是不是幸灾乐祸,但看起来极为开心:“李承志竟不救你?”
李始贤半点口见都不松,当好难起身,脸上还浮出了一丝愠色:“我儿被奸贼所害,已惨遭横色,殿下何出此言?”
看他装模做样,还装的这么像,元怿更觉可笑,笑声更大了几分。
高肇还盯着李始贤笑了笑,意思是看吧,但凡没有蠢到不可救药,谁都不信李承志已然不在人世。
“你称……你称他已惨遭横死,那就当他……惨遭横死……怀德公……怀德公莫怪……”
元怿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反倒让李始贤尴尬不已。
他也能想到,元怿定是知道什么,更是断定李承志如今依旧活蹦乱跳,所以才这般失态。
但怎么也是有几分道行的老狐狸,李始贤愠色不减,一挥长袖,愤愤的坐到了高肇对面。
其实应该是拂袖而去,才符合他此时的心态。但他心氧难耐,非常想知道如今的六傎局势如何,更想知道元怿又是如何来的这里,
除此外,他还有一丝直觉:依那逆子的秉性,明知高肇会祸乱六镇,又岂会置若罔闻,视若无睹?
定是会做些布置的,除了李丰等人之外,也难保不会暗中联络元怿……
心中胡乱猜忖,李始贤便厚着脸皮坐了下来。也懒的与这二人客气,抓起一支羊腿就啃。
“怀德公倒是洒脱!”
元怿总算止住了笑,提起筷子朝着高肇示意了一下:“既如此,那便开席吧!”
也不待高肇应声,他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高肇只觉好生怪异。
看这二人的模样,好似自己才是客人一般。
他只能客随主便,又唤过亲信,让其添酒换菜,撤盏上汤。
古言食不言,寝不语,待元怿放下筷子,高肇才举起酒杯。
“北地苦寒,不似洛京富饶,是以若招待不周,还望殿下海涵!”
“再是苦寒,也比六镇要强上百倍!而某已有近月不知肉食为何物了!”
高肇唏嘘不已:“竟已至如此光景,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太尉又何必惺惺做态?”
元怿似笑非笑,“若非你暗施奸计,北镇何至于遍地饿殍,狼烟四起?”
高肇登时一僵,握着酒盏的手微不可察的晃了一下。
自己好意敬他,手腕都酸了,这狗贼却只做不见,更是出言羞辱?
再看元怿,脸上依旧挂着一丝笑,但眼神之中尽是浓浓的鄙夷。分明就是在设讽他假仁假义,虚伪龌龊。
高肇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元恪之时,他予元怿在京中争斗的过往。
每次自己若是话不对心,或是逢迎于先帝之时,元怿便是这么一副嘴脸。
好狗贼!
枉老夫之前还以为你幡然醒悟,欲弃暗投明?
原来是在戏弄于我……
高肇也不恼,轻轻的放下酒盏,又淡然的看着元怿:“殿下不怕死?”
“我若怕死,三月之前就回京了!”
高肇眉头一纵,疑声道:“为何是三月之前?”
“太尉何必明知故问?三月之前,你就如丧家之犬,惶惶而不可终日。费尽心机,假借巡防水患,足两旬才逃至夏州。而那时,我便知六镇必乱,可惜天不遂人愿,任我元宣仁殚精竭虑,却已回天无力……”
“不可能,绝不可能!”
似是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质问元怿,“你元怿还能未卜先知不成?若有些能耐,你焉能使我高某人坐大成势?”
“我自是不能,但有人能,便是不用我提醒,太尉也知应是哪位!”
元怿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又端起盏来,朝着做壁上观的李始贤遥遥一举。
李始贤笑呵呵的一点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咂吧了下嘴:“没甚滋味,比那逆子所酿差远了!”
元怿有挑拔离间、火上浇油的嫌疑,但他并不在意。
高肇以往种种,已使李氏与他水火不容,不共戴天,是以也不差这一桩。
而且他更清楚:李承志越是强势,高肇越是不敢将他如何!
见李始贤和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