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志便是去岁春,如麟角虎翅般突闻于世的那位泾州李二郎?”
“正是!”
昌义之双眼微眯:“记得广平王并于县公在京中建康与陛下奏对,称二位在年前行刺元恪之际,本已成事。但就因此子从中做梗,才至功亏一溃?”
于忠不由自主的咬起了牙:“便是此贼!”
“某曾记得,那时的李承志,才是索虏南朝对北朝的蔑称,意指不束冠而扎辫子从五品的虎贲将?”
“县候好记性便是因力挽狂澜于即倒之际,并拼命救驾元恪与群臣,因此元恪临终之际,破格赐爵李承志为郡公。又因其本就为高肇党徒,后又求娶元嘉之女,并与元怿,刘芳,崔光之辈交好,八辅中已占其五,故而多方平衡之下,朝延拜其为讨逆元帅,另授李韶与刁整为左右都督佐之”
我好记性个鸟毛?
“他既为讨逆元帅,不好好的在关中平叛,为何弃大军于不顾,急行两千余里突至北镇?”
昌义之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于县公,莫不是尔等与陆延,窦领之谋早就走露了风声?”
于忠露出了一丝苦笑:“陆延内叛,窦领外合之谋,乃于某前岁冬镇巡六镇之时议定,知情者就只我等三人。而这等大事,一个不慎就是九族尽灭,谁敢多嘴?
再者,若真走露了风声,也该是朝廷或六镇先有耳闻,也早就该有诸般应对,而绝非直至事发之际,这两方都一无所知。”
“那李承志是如何得知的?”
昌义之指着陆延的那封急报,脸上尽是狐疑:“李承志率虎骑突至六镇,携家臣装扮为商卒入城,于十二月十八黎明之时里应外合,突破沃野
而时值窦领已率万余精骑入关之际这分明就是李承志不但已悉知尔等之谋划,且知之甚详,连时日都是一天不差”
这一句问的于忠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做答。
许久后,他才道:“我等接到朝中亲信密报,称李承志事后予朝廷奏报:他原是去夏州,与刺史高猛商议平定薄骨律之事,但方至夏州,惊闻巡抚使元怿至沃野后,接连数日杳无音讯。
他心知有异,便轻车简行,秘往一探,恰好撞破陆延起事之谋故而皆为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李承导这般秉报,朝廷这就般信了?”
于忠与元丽齐齐点头:“信了!”
昌义之有如牙疼,五官拧成了一团:“幼帝且先不论,这高太后与殿中诸公,难道尽是傻子不成?”
于忠与元丽对视一眼,谓然长叹。
朝中诸公自然不是傻子,但与平定沃野之乱相比,余者皆不足论。哪怕李承志说他只是挥了挥手,沃野便定,窦领即灭,也绝不会有人质疑。
昌义之的用意也不言自喻:元魏朝廷是不是傻子先不论,但你莫将我当傻子一样糊弄。
见此状,早已横下了心的元丽连半点敷衍都懒的作了:“不瞒郡公,自李承志予泾州崭露头角之初,世间就有传言,称其为天授之。后受召至洛阳后,此贼多有新奇之举,其言更是嚣尘其上故而朝中有人猜疑:应是他予京中出兵之前,就已算到此节”
意思就是李承志能掐会算,料事如神?
昌义之很想骂人。
那陶景弘如何,传言其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乃千年才得以入世一次的神仙。
但深悉底理者哪个不知,所谓的活神仙,其实也就是一介颇懂养生,丹石之首的道士罢了。
再者,那李承志真要能掐会算,为何没算出元怀,于忠谋刺元恪之事?
这真是要把我老人家当傻子糊弄?
窥见元丽与于忠脸上的难色,更甚至藏着些惧意,昌义之心中逾发惊疑。
这二位非寻常之流,竟都好似是这般以为?
荒唐!
他硬是忍下一口怒气,又垂首翻阅。
但越看越是惊疑,越看越是惊骇。
平定沃野之后,李承志以不足两万之兵,数日连克杜仑十二部,攻破匈奴祖庭头曼城不但大败窦领,更使杜仑部几近灭族?
而后连夜南下,于陇山之西诱敌深入,仓促一战,便折伏罗之精骑五千。若非伏罗见机的快,以整整一卫断后,怕是死伤的更多?
再之后,便是清水之战:元继手握万余兵力,多番布置,而城高墙固的清水仅仅只是半日便破
怪不得元丽面露难色,伏罗更似是心有余悸,只因这信中所载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形同天罚一般的雷器?
连铁甲都能烧穿,且水浇不灭的火箭?
若此言属实,便只这两样在手,莫说十万,便是来百万大军,也不够李承志杀的?
昌义之很想骂一句“尔等贼子安敢欺我”,但想想这信中所载,再看看这三位此时的脸色,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口。
这三位又非三岁稚子,还能人云亦云,被人随意哄骗?
定是亲眼见过,且亲身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