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半夜接到南军出兵的消息,元继等人大喜过望。颇有些“眼见山穷水尽,突又柳暗花明”的心境。
结果便是刚暖热了被窝,不得已又爬起来,顶着夜风去了伏罗帐中商议。
三人皆以为,最迟今日近夜,李承志必会收到南军叩关的消息。便是不手忙脚乱,也必会严阵以待。也定不会冒然西进。更说不定,会连夜跑回汧阴。
毕竟西线的胡军才只三万,而东线的南梁却足有十万大军。
但谁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就发生了?
李承志不但亲率大军西来,甚至在城下扎起了营寨?
这分明就是要强攻的架势。
若是之前也就罢了,至多也就是稍有忌惮,谈不上畏之如虎。
但偏偏伏罗新败了一场,将李承志形容的世上难敌。就如在元继与侯刚的心里压了一块巨石。
侯刚很是狐疑:“难道他还未接到南朝四路大军南下,已入秦岭谷道的消息?”
不然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怎可能?”
元继断然摇着头:“南军昨日便已入了秦岭,至入夜时距陈仓诸关也就还不足百里。便是休整一夜,今日天明也必然继续南下,想必此时已逼至关下。
李承志此次征召十万大军,但驻留汧源与陇关两营之兵还不足五万。其余五万余尽皆驻守于陇山与秦岭诸关,难道这些全都是死人?故而最迟午时,李承志定然已收至急报”
侯刚急道:“那他为什么还敢来,南军可是足有十万,而李韶手中才有多少兵?若南军不惜死伤急攻,李韶又能抵的住几日?”
除非李承志有把握,能在李韶败阵之前夺下清水、秦安,更甚至是大败伏罗?
话到了舌下,元继却不敢吐出口。
因为他直觉,李承志十之八九就是如此打算。
乍一想,好似就如笑话,但元继却笑不出来。
天知道李承志会不会万雷齐发,眨眼间就能将两城夷为平地
“也说不定是以退为进,想携昨日之大胜之威,令伏罗投鼠忌器,待他回援李韶时不敢追击。也更有可能,是想一鼓作气,将伏罗逼出秦州。”
侯刚愣了愣:还真有这种可能!
如今的伏罗,已然谈“李”色变!
伏罗还算配合,清楚城中骑兵不多,天色将亮,便主动遣来三营,充为元继与候刚之斥候。
但当得知魏军便已拔营西进,元继请他遣派骑兵予百里滩阻击时,却被伏罗干脆利落的给拒绝了。
意思很明确:他已连追魏军两日,且鏖战了一场,该他尽的职责,他并未少尽半分。
这一次,该是元继出力的时候了。
但麾下皆为步卒,且成军才只一两月,你让元继怎么出?
除了据城固守再无第二条路
一想到这里,侯刚就恨的咬牙切齿:“昨日还称尚有一战之力,今日却当起了缩头乌龟?此狗贼何其无耻?”
“昨日便予你说过,伏罗已被吓破了胆!何况正如他所言,确实该是你我出力的时候了。”
“怎么出?”
“无非便是坚守。如果李承志是以退为进,自然最好,但若他真要攻城,伏罗也定不会做壁上观,必要时候,他定会出军相助。
只要我等坚守过两三日,待东线战势明朗、李承志不得不回援之时,便是你我反击之时”
两三日?
侯刚不禁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两三日必然极为难熬。
无他:一想到伏罗讲述昨日之战况,他就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如附骨之蛆,水泼不灭的火箭
如突降雷霆,能将人钉的蜂窝一般的天雷
还有那马见之即惊的火筒
候刚委实不知,除了如伏罗一般,窝在城中当缩头乌龟,这一仗还能怎么打?
“莫要多虑,如今只能破釜沉船,不然万事皆休!”
元继温声宽尉道,“清水有我,便是李承志强攻,暂时应是无碍。但要防其声东击西,突攻秦安,故而还要乾之费心。
伏罗也不会坐视不理,我求他派几营精骑予你,至少可往来传递军情。我再让崔祖螭率三千民夫,押些粮草随你往秦安,助你守城”
那老贼一日至少有八个时辰的醉的,要他何用?
心中骂着,侯刚只能沉声应下。又予元继问计了几句,便急匆匆的下了城。
都已召齐了亲卫,准备召集民夫之时,他才想起元继让他将崔祖螭也带上。
元继要让他助侯刚死守秦安?
崔祖螭就如愣住了一样。
方才还在想,如今四城皆由元继与候刚之亲信镇守,便是想里通外敌也无机会。
却不想,机会竟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