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先出两旅,而后又是一营附离军。
至此,窦领已出动精骑两千。已谈不上什么斥候、游骑、探马的说法,而是铁了心要一探汉军虚实。但凡能抓住一丝汉军的破绽,试探就有可能变成实战。
三千胡骑有的穿袍,有的披甲,合在一起似一块乞丐身上的破毡,又如一座斑驳陆离的怪云,向汉军围来。
慕容亮的手心里全是汗。
半字前,前锋斥候才刚刚传来敌讯:约两旅余胡骑之后,竟还有一营具装甲骑,直向前军压来?
具装甲骑?
杜仑部中,只有部族首领窦领的帐中狼卫才有如此精锐的装备,而且数量应该还不过千。
所以,此次率部南侵的,竟是窦领本人?
慕容高害怕的不是窦领,而是摸不准窦领是不是真的只率了一万精骑入关。
说不定是两万、三万,更说不定是举族出动。
而已方,堪堪才只六千兵。便是有两千虎装甲骑,但蚁多咬死象,耗也被窦领给耗死了。
见其眉头紧锁,面露畏色,副将悄悄的靠了上来:“将军,蠕贼予五里外分兵,两旅轻骑各分左右,应是想绕后窥探我军虚实。但一营甲骑却直扑前军而来,我等是否散开阵势,围而歼之?”
副将所说的散开阵势,是轻骑或半甲骑兵遭遇重骑的标准战术。只因重骑全身是铁,沉若山倒,势不可挡。
而慕容亮麾下两营虽称精骑骑,兵卒却只披着半身铠,马身更是光洁溜溜。若正面迎击,即便不会一冲就跨,但也绝对会死伤惨重。
正确的做法就是如副将所言,全军就地散开,呈鸦群阵或星火阵,发挥半甲骑兵的机动优势,避开重骑锋芒,伺机而动。
但慕容亮身后就是杨钧的帅旗,他怎么散?
杨钧的两营若是也如他一般散了,岂不是成了主帅李承志直面蠕骑?
一想到李承志,慕容亮突的萌生出了一丝信心。
李承志敢率伍什亲卫勇夺沃野城,能一枪横扫千军。我慕容如今手握两营,难道与一千胡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再想到临行前罗鉴与他的交待,慕容亮只觉脸上被点着了一般,烧的厉害。
“陆延事败,使我罗鉴逃过一劫,但也使我镇军丢尽脸面:逾千甲士,竟非李承志一人之敌?
故而此次北上,关乎我六镇之颜面,更关乎罗氏、慕容氏之荣辱。因此将军须时时自勉,莫使我等再次蒙羞……便是四营精骑死绝,也绝不后退半步……”
慕容亮一扫愁容,眼中泛起丝丝精光:“传令,由方阵变火阵,令贺拔附为两翼!”
火阵就是锥形阵,孙子称牡阵,孙膑称锐阵,诸葛亮称为鸟翔阵。
此阵主攻:前锋就如一根针一样进刺敌阵,再由两翼扩大战果,尽可能的将破开的口子撕大。
副将悚然一惊:敌军可是俱装甲骑,你就不怕有去无回?
“将军,若不呈报杨司马,等其示下?”
你能等,蠕骑却不会等。两军相距已不足五里,须臾便至。等报给杨钧,再等到其复令,附离军怕是已冲到阵前了,哪还有时间应对?
仗不是这样打的!
慕容亮眼神一冷:“传令!”
窥见其眼中的杀气,副将心中不由的发寒,急应一声,连忙催马离开。
也就几息,军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金锣与鼓响。方阵的两个角往后急缩,贴往两翼,中间的部位快速前突,不多时,就变成了等边等高的楔形。
最前端的那个尖,赫然便是慕容亮的号旗。
副将去而复返,打马来报:“将军,贺拔军主之两旅已附为两翼!”
“蠕骑前锋到了何处?”
“已不足两里!”
如果对向迎击,留给双方的冲锋距离也就一里,刚好热热马身。
爷爷只当你是土鸡瓦狗,一冲即溃……
慕容亮近乎催眠似的麻醉着自己,猛一咬牙:“击鼓,出击!”
“咚”的一声鼓响,有如炸雷。一杆火红牙旗迎风展开,似一把烧红的刀一样往前奔去。
慕容将军要身先士卒,亲为矢锋?
一瞬间,兵卒心中滚烫如火,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气,双眼赤红似血。
两军前锋已不足两里。而就如商量好的一样,不论敌我,竟都摆的是主攻的锥形阵。若从高处鸟瞰,仿佛两柄巨剑,剑尖以万钧之势直直的撞了上去。
“丘军主,汉军列的是尖锥阵形,竟直直冲了上来……哈哈,真是不知死活?”
附离军中的一个旅帅笑声震天,好不得意。仿佛已然预见汉军被冲的支离破碎、溃不成军的场景。
斥候早已探明,汉军的前军只披的是半身札甲,也无马铠,而附离军却是人马俱甲。如这般直冲上来,就如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