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肇满头大汗,脸色阴沉的回了府第。
汗如雨出是热出来的,脸阴似水是愁出来的。
武川镇饥荒,万顷颗料无收,皇帝令就近的恒朔两州开常平仓运转调济。那知朝廷的公文都未下发到地州,山西数州仓粮告急的文书倒先递到了朝廷?
原来不止是武川干旱,河套左近的数州大都欠收。
粮倒有,关中今年风调雨顺,河东数地收成也颇丰。但光有粮不行,还要转运上千里,又是一笔好大的开销。
国库没钱,皇帝急的动起了歪脑筋,竟又打起了秋后百官考功的主意?
所谓的考功,就是县令以上的官员三年一察,能者上,庸者下。皇帝准备新葫芦装旧酒,如考选的士子一样,想让高肇公开索贿。
但这次可是官,与士子有天壤之别,绝不可能三瓜两枣就将皇帝打发了。
元恪摆明了要收重礼。
问题是,这皇帝他收了钱不会办事儿啊,等于要高肇将天下百官、鲜卑贵族、士族门阀等等所有的权贵阶层全都往死里得罪,高肇哪里敢答应?
可皇帝的脏事他不知干了多少桩,早已是骑虎难下,元恪哪会容他拒绝?
高肇逾发心凉,更是对方士耿言的临终之语深信不疑:照这般下去,他高首文何止是死无葬身之地,怕是得被挫骨扬灰!
……
刚入堂内坐定,高湛便来问候。看幼子眼神迷离,似是醉倒后刚被人叫醒的模样,高肇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那李承志来过了?”
“来过了,儿子陪着他小酌了几杯……”
何止是小酌?
李承志嘴上谦虚不胜酒力,但体质在那里摆着,便是只靠渗,也能放倒四五个高湛。他都不醒人事了,李承志却是脸都没红一下。脚下连个磕绊都没打,施施然的出了高府……
“都聊了些什么?”
“哦……”高湛偏着头想了想,“就是谈了谈考选授官之事,又说了几桩赚钱的营生……哦,李承志还套问过儿子,说是父亲有何喜好?”
高肇禁不住的冷笑了一声:这才来了京城几天,就想着要见老夫了?
等着吧!
“真是不务正业,放着好好的官不选,怎又说起了商贾之道?”高肇冷声斥道。
“儿子也觉的很奇怪!”高湛附合道,“我问他可有属意之职,潜意是需不需要帮他通融一二,但李承志却说不用。还说几品都无所谓,九品的官儿也行,俸禄多寡随意。只要轻闲就好……”
“放屁……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豹儿不是说他有凌云之志吗?”
听儿子都将话递到了他嘴边,李承志也不知是在装聋做哑还是在假作清高,竟然说不用?
就这般狷狂倨傲的性子,也想娶我高氏的掌上明珠,简直做梦!
高肇一下就来了火,冷声笑道,“想清闲?好啊,那老夫就封你个最清闲的……”
高湛吓的脖子一缩,暗暗的替李承志默哀起来:最清闲的官?父亲不会把李承志撵去邙山看守皇陵吧?
就没有比这个再清闲的了……
“之后呢?”高湛冷哼了一声,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之后就说到了赚钱的营生……哦,估计是李承志不耐拘束,不愿在李始良府中久住,想搬出来。但京城房价太高,所以才想着先赚些钱财……”
说到一半,高湛满脸的惊奇,好似觉的极其的不可思议:“他还问儿子,说有一门月入万金的营生,要不要与他一起做?”
“噗”的一声,高肇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酒当即就喷了出来,幸亏躲了一下,差点就喷高湛一脸。
“咳咳……多少?”高肇都被惊呆了,愣愣的问道:“莫不是你听错了,李承志说的应该是“文”,而不是“金”?
一金铜一百五十文,丰年一文可买两斤粟,一万金就是三百万斤粟粮,合两万五千石……
还月入?
高氏农庄近万亩,一年的收息才是多少?
高肇一脸的古怪:“莫不是他手头紧短,想找你救济一二吧?”
“儿子起初也是这般想,但问他我需出资几何时,他却说不用儿子出钱,只需将他所产之物售出,便可分利予我一半……”
高湛也是满脸的惊奇,“还说这并非低收高卖的商贾之举,而是自产自销,所以算不得贱业!我又问他是何物,他也不说,只说等我答应后,自会让儿子知晓……”
自产自销?
他莫非要锻刀?
高湛心里一动,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门口瞅了一眼。
那里挂着一柄横刀,是高猛孝敬他的,传言便是李承志所锻。
不是说李承志只有千斤陨铁,早就用光了么,难道还私藏了一些?
要是这样的宝器,月入万金还真不算妄言。
一万金,差不多够将一万石粮从河东运到晋地的开销了……
高湛快被皇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