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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郎君亲负此旗,独骑单马杀入敌阵,取了吐谷浑左谷蠡王慕容定的首级
这旗绝不是革制,而是布。这上面的暗红色也不是颜料,而是鲜血。只因血染的太厚,旗面才那般硬。更将那硕大的李字遮的快看不清了
高文君的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这支大军的主帅,竟然换成了郎君?
再往左右一看,那杆血旗左右,才是“关中镇守府从事中郎奚”、“萧着都尉李”之类的号旗
竟连达奚与郎君之父,都要受郎君节制?
为何会这样?
他分明只是个八品仓曹
正恍惚间,阵中奔出十数骑,皆是口中含哨,用力的一吹。
并无前几日听到的那般尖锐,反而如鸣佩环,又似滚珠落盘,很是动听,也要中正平和许多。
李承志在数个甲士的护恃下,跟在了哨令兵之后,达奚与李始贤依然陪在左右。
“他们要做什么?”魏瑜好奇的问道。
高文君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承志,低声解释道:“临阵易帅,须要召告全军郎君这是要巡营”
“换帅巡营?”魏瑜念叨了一句,猛的一声尖叫,“他成了主帅?姐姐不是说,他才是八品官么?”
高文君明眸含光,只是不语。
姐姐也不知道啊
护恃中军的,就是昨日最先冲到李承志身边的那五百白甲战兵。
看到居于牙旗之下的血旗,将士脑中突然就浮现出李承志背负大纛,身中百矢,断枪贯穿腰腹,却依然端座马上的场景。
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然战死了,那杆又破又烂的大旗,再也不可能迎风飘扬了。
白甲营,也已成了绝响
但今日,大纛竟突然立了起来?
大帅没死?
数百战兵双眼一突,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定睛一看,旗仗之后,奚中郎与李都尉分立左右,居中的那一骑,竟然真的是大帅?
马走的很慢,李承志身上也未穿甲,只穿着一件甲衬。透过纱制的衬服,还能看到被备浸透的药布。
所有兵卒猛觉心中一烫,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又流过全身。眼眶不由自主的一热,胸中顿是生出万丈豪情。
大帅没死,大帅还活着
天佑我白甲营!
每个人都恨不得冲天狂吼一声,更恨不得扑到李承志身边,但军法早已刻到了骨子里,兵卒便是激动的浑身直抖,也不敢逾越半分。
仿佛马儿都感受到了无形中的肃杀之气,竟分外安静,即不刨蹄,也无响鼻。
一时间,仿佛天地都为之一静
便是箭扎的不深,那也是二三十个窟窿,况且腰下那一枪还刺了个通透。
李承志痛的脸色青白,额头上的冷汗细细密密,五官早已变了形。
他很想抬手做个揖,但身体抖的竟坐都坐不稳,双手只能紧紧的抓着马鞍,半点都不敢松。
竟废物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多久能好?
李承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咬牙说道:“亮旗吧!”
旗兵高声应诺,猛的催马,挚着血色的大纛奔出了旗阵。
这是在召告将士,自此,全军由李承志接管。
白骑旅帅一声厉喝:“下马!”
像是操练过千万遍,五百甲骑整齐的就像是一个人,齐唰唰的下了马,单膝往下一跪,右手猛敲胸甲。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而后又是一声震天般的巨吼,响彻山野:“大帅”
每一个兵卒都用起了全身的力气,喊的声嘶力竭,脸上青筋暴起,精光充斥双眼,紧紧的盯着李承志。
做揖做不了,喊又不敢喊,他只能点点头,再笑一笑。
便是这一笑,眼泪突然就从兵卒的眼中冒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李承志也跟着心头一烫,眼眶发热,竟连疼入骨髓的痛感都好似感觉不到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李承志一手带出来的兵。
血色大纛所过之处,就如狂风扫过的麦田,一旅接一旅的白甲兵跪的整整齐齐。
兵卒无一不是泪流满面,狂吼“大帅”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将天都要掀翻。
达奚止不住的头皮发麻,更是暗暗心惊:从父领军数十载,便是其亲卫营都绝无这般强的军心和士气。
而自昨日,亲眼目睹李承志孤骑杀入千军万马中夺敌帅之首级、且宁死不折的那一幕之后,怕是皇帝亲自来,也再别想收服这些白甲兵。
还好,李承志要去洛阳了
李始贤早已被激的热血沸腾,双目充血。
从军二十载,他何时见过这等令人心潮澎湃,遍体酥麻的场景?
这些才只是白甲辅兵,而真正的战兵虽只有五千之数,但假以时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