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宗正用了些茶水,有些心有余悸:“当年幽王以谋逆论处,我凭着一腔意气,不顾都察院一干人的阻拦上了奏疏,直陈了幽王于社稷十功,恳请皇上重新彻查,从轻发落,叫皇上当庭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如今竟然也保了我一家老小。”
虞宗慎转头瞧了大哥一眼。
幽王一进京,就在金殿之上自绝了,皇上希望尽快了结这事,可他大哥这人在朝堂之上,还是有几分刚莽,竟然还敢奏疏,让皇上重新彻查。
人都死了,要怎么查?
皇上气得一折子砸到他头上,骂他不知所谓。
之前在朝堂上,兵部首当其冲,都察院上上下下七八位御史当朝撸了官,脱了蟒袍,拖下去了,连家里也都跟着下了大狱。
生生就绕过了虞宗正。
虞老夫人闻言后,也是一脸庆幸:“可见啊,这人是不能做亏心事。”
幽王殿下战功赫赫,老大也是十分敬重,禀着心中这一份敬重,种了一份虽然没什么大用的善因,如今也得了善果。
虞宗慎搁下了茶杯:“叶寒渊拿出了长兴侯通敌叛国的证据,去年狄人三千铁骑杀进了幽州城里,长兴侯不堪一击,北狄在城中杀人,劫物,掳人,放火烧城,长兴侯担心狄人再次进犯,到时候遮掩不住,就亲自写信给了狄人首领哈蒙,承诺愿意奉上十万白银的物资,以期北境安宁。”
此言一出,虞老夫人震惊当场:“长兴侯这是疯了不成,高祖皇帝立国之初,就曾说过,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历代皇帝均不敢忘记宗祖遗训,为了扬大周国威,御驾亲征的皇帝不在少数……”
光这一条罔顾祖训,就足以诛九族。
(注:这句话,其实是明朝的写照,明朝对外军事十分强硬,崇祯皇帝自缢时,也写下了: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朕死无面目见祖宗,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勿伤百姓一人,令人唏嘘。也正是大明皇室子孙这等气魄,所以反清复明的活动,在清朝一直没有停歇,为了反清复明,死了一批,又上了一批,可以说是前扑后继。)
虞宗慎继续道:“而上贡狄人的钱,却都是幽军三十万士兵们的军晌,以及牺牲士兵家人的抚恤金,士兵们悄悄写了万人血书,他们的家人知道后,也悄悄地参与,附近的朋邻知道后,跟着加入,万人血书,何止万民……”
万人血书,是士兵们、百姓们,拆了家中的衣、被一块一块缝起来的,是闲云先生用一辆大马车拖进了宫里。
从金殿一路,铺了足足五里地。
当朝就有官员骇软了腿,晕过去了。
“叶寒渊还拿出了,当年朝廷发放幽军军晌的帐册,原账册虽然叫长兴侯毁了,可世子深谋远虑,所有的账册都做了明暗两本,上头盖了幽王大印,做不得假,只需向兵部查证,兵部越不过户部,想赖也赖不掉,一切自然明了,兵部尚书孙阁老当场伏罪。”
可见殷怀玺此子心性之缜密深沉。
若当年,没让长兴侯在战场上偷袭重伤,以致昏迷半月多,醒来后,一切都成了定局,幽王哪能落了这样的下场?
长兴侯哪有现在的猖狂?
“叶寒渊还拿了幽王府的私账,皇上看了之后,气得当堂昏厥,幽王身为亲王,享皇室俸禄,赐田亩,庄铺等,可为了支撑幽州三十万大军的开销,幽王名下产业所剩无几,连王妃的嫁妆也消耗了不少。”
虞老夫人听了,默然。
证据贵精不贵多,其一证明长兴侯通敌叛国,幽王身上的罪名,便足以洗涮。
其二证明,幽王并没有屯兵自重,对朝庭忠心耿耿,一切罪责皆在长兴侯与兵部之上,那么幽王谋逆之罪,也洗涮了。
这两样都不如最后一样来得份量大。
前面代表的是,幽王忠君爱国,这是为臣者的本份,而幽王府的私账,算不得什么证据,可却是幽王待皇帝的一片赤忱之心。
虞宗正接了话:“幽王世子殷怀玺,当朝呈了一把匕首,此匕首名为四海蛟龙匕。”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静默。
半晌之后,虞老夫人缓声说:“殷怀玺此子,生当为枭王,死亦为成鬼雄,能交好便交好,不能交好,亦不要与之牵扯。”
旁的不说。
单说叶寒渊进京敲登闻鼓,状告长兴侯,为幽王鸣冤,这是筹谋以久,叶寒渊拿出来的证据,那是三年前就有备无患好了的,那么是否三年前,殷怀玺已然察觉了,朝中局势变化,未雨先筹谋?
这般深谋远虑之才,世间罕有。
再有就是,世子殷怀玺呈上的这把四海蛟龙匕,实乃诛心诛圣之举,幽王殿下犹记当年誓血为盟,多年来镇守幽州,驱北狄于边境五十里外,护北境十几年安康,护朝堂安宁,震各地藩王,保吾皇高枕无忧,守大周江山,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