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下鸦雀无声。
久久之后,只听得帝王又开了口:“听闻,此匕铸成时,声动四方,宛如蛟吟当空,东境霎时黑云压城,雷鸣电闪,下了一阵急雨,缓了东境旱情,宁王顿觉此匕是详瑞,快马加鞭派人送进了京里。”
他初一登基不久,与江山社稷尚无功绩,于朝臣也无威慑,宁王派人送此祥瑞,蛟众臣于龙之下,贡蛟于圣上,是归心之意,以示臣服,也表达了他登上皇位,是天命所归,所以天赐神兵,降急雨,缓旱情。
是真龙也!
这一桩,还成就了一桩美谈。
他之所以能尽快稳坐江山,这把匕首,可谓是功不可没。
随着帝王声音落下,朝臣们都想到这一桩往事。
高位上的皇帝拿着匕首,声音不喜不怒:“朕得此奇匕,心甚悦,试其锋芒,果真是吹毛断发,削金断玉,是难得的神兵利器,于是赐名四海蛟龙匕。”
朝堂上,又是一阵冗长的静默。
皇帝看着手中一如往昔的四海蛟龙匕,似乎陷入了沉长的回忆之中。
久久之后,他缓缓地拉开匕鞘,锋芒雪亮,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后来,五皇弟自请前往幽州镇守,朕赐下了这柄四海蛟龙匕,望他能为大周震四海,定九州,平天下战事。”
其实,自他登基之后,一直对各地藩王十分忌惮,将四海蛟龙匕赐给殷厉行,其中也饱含了令他震慑四地藩王的深意。
当时,他想着,殷厉行虽然顽劣,不堪重任,可到底是皇室中人,幽州也有战将辅佐战事,定能藩王造成一定的威慑。
威宁侯已经骇得面如土色。
他深知,这一把四海蛟龙匕,成了焚尽皇帝理智的最后一把火,一旦这把火烧起来,满朝上下一场腥风血寸在所难免,首当其冲的还是威宁侯府。
皇上手指轻碰了四海蛟龙匕,哪知锋芒太利,仅轻碰了一下,手指上便血涌而出,随侍一旁的内侍,吓了一跳:“陛下,来人啊,快传御医……”
大殿上,因皇上受伤而惊惶起来。
可底下一干朝臣,却埋着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
皇帝愣然地看着手中的血:“五皇弟接了四海蛟龙匕,并当朝抽开外鞘,划破了手掌,鲜血喷涌而出,以誓血为盟,跪伏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定不负皇恩浩荡,臣弟亦不负兄长信任。”
往后十几年,他这位皇弟,镇守幽州,威名赫赫,令四海归心,九州安定,朝堂内外也是高枕无忧。
亲历过当年那一幕的官员不在少数,听皇上提及了这桩往事,纷纷汗湿重襟。
御医已经在为皇上包扎,因为靠得近一些,耳边听到了皇帝喃声道:“原来,四海蛟龙匕,划破体肤,竟如此疼痛,而这一份承诺,也如此郑重,终究是朕轻贱了他当初那一句,臣定不负皇恩浩荡,臣弟亦不负兄长信任。”
为臣子,定忠君之事。
为臣弟者,定不负兄长之义。
乍听了此言,太医顿时汗湿重襟,却是不敢表露半分异样来。
好不容易包扎完了,御医连忙退下,皇帝转头瞧了一直低着头的殷怀玺:“当年,你父王将四海蛟龙匕赠于你时,可有说过什么话?”
“殷怀玺”沉默了一下,便按着少主交代的话说:“为臣者,定忠君之事,为臣侄者,定不负皇亲之义。”
此言一出,场中一片静默。
果然!
幽王将四海蛟龙匕交给了殷怀玺,是因为殷怀玺是世子,将来要袭父王之位,镇守幽州,一片赤忱可见一斑。
而殷怀玺历经生死,最终只带了四海蛟龙匕进京,又何尝不是他对朝堂的忠心?
皇帝将四海蛟龙匕放进了盒子里,转手交到随侍的内侍里手,转头对殷怀玺,一字一顿地说:“四海蛟龙匕你收好了,这天下,再没有人比你们父子,更有资格拥有此物。”
他声音沉沉地,一字一句,皆是放在唇齿间咀嚼了之后,再吐出,透了一股骇人的凶意。
内侍一听这话,慌不迭地将装了四海蛟龙匕的盒子呈到“殷怀玺”面前,跪在地上,将盒子高举头顶。
“殷怀玺”顶着帝王深沉的目光,良久之后,终于接过了内侍呈上来的盒子:“多陛下赏赐。”
高位上的帝王,定定地看着他:“你该改口叫皇伯父了。”
“殷怀玺”受宠若惊,却垂下头,直言道:“罪侄受之有愧,待为父洗涮冤情,方不负皇恩浩荡。”
言下之意,他还是戴罪之身,不能改口,也不该改口。
皇上也没有勉强,目光犀利地盯着,跪在大殿首排的威宁侯,半晌才道:“朕记得,当初驰援北境,威宁侯为主帅,长兴侯为征北大将军,于你麾下?”
威宁侯扑通一声拜倒:“陛下,老臣有罪,老臣当年一心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