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州,伯牙郡。
伯牙郡本是风雅之地,曾几何时,有竹林贤者大谈学问,有乐艺超绝者抚琴奏盛世。
风雅本是美事,某些美事仅能锦上添花,无法雪中送炭。
伯牙郡也正因诗歌风雅盛行,如此氛围下,出现了不少学问不深又自以为是的绣花枕头,为伯牙郡往后的没落埋下了伏笔。
沉醉于醇柔风雅之中,读书人日渐颓靡,没了血性,导致伯牙郡难出人才,武夫也受此氛围影响,无法步入主流,故此多数有志向的武夫选择远走他乡,另辟前程。
至此,伯牙郡迎来人才断层。
前辈先人且是病夫,后辈子孙又能有几分血性?
此恶性循环,持续了三代之久。
而当下这一代,民智逐渐苏醒,不在沉迷风花雪月,高谈阔论。
如今的伯牙郡,虽谈不上满目苍痍,可地方财政捉襟见肘,导致一部分有良心的父母官有心扶危济困,却也鞭长莫及,农夫犹饿死的事情三五年必会发生一起。
多数官员都不愿意来此贫寒之地任职,因为这里无油水可捞。
名门之后陈典来此担任郡守,亦是焦头烂额,无处下手,动员地方军伍开荒屯田,然而军费紧张,欲向刺史大人那里要些拨款扶危济困,怎奈何陈典这位名门之后不受待见,地方官场多有挤压。
又是一个年轻人,头顶八顾之名不假,可那又如何,谁人不知陈典来此主要是为了养望二字,拨款一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再者,大春州其余郡情况也不甚理想,主要就是靠山食山,靠水吃水,文运气象微弱,至于武运,倒是出过一些人才,不过多数都已加入宗派,亦或是成了世家门客。
大春州整体地势嶙峋,罕有平原地带,良田数量少得可怜,多数都是山田,亦或是梯田,粮食产量难以跟上。
山中木材资源丰厚,却无多少顶级木材,至于建筑木材,北方本就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木材。
任何东西一多,就自然不值钱了。
也曾有商者认为大春州三郡之地奇货可居,大笔投入,最后血本无归。
一个无人才,无硬性资源之地,无文运,无武运的地方,便是搭把手拉扯一番,也着实拉扯不起来。
所谓拉扯,仅出自于仁者情怀,可世上有情怀的人又有多少?
再说人口,因知晓家乡贫瘠,不少青壮背井离乡寻求前程,能留在本地的,多数都是老弱病残。
且本地姑娘都不愿嫁给本地人,本地青壮也不愿娶本地姑娘。
民智苏醒是真,却并非良性苏醒。
紫竹林是伯牙郡圣地,昔年有贤者在此讲经论道,可惜多年未曾好生修缮,逐渐有了几分荒芜气象。
竹海涟漪,竹林沙沙。
竹林中心有一四方庭院,名曰伯牙庭院,庭院深幽,多年未曾有人在此居住,故此人气浅薄。
此刻庭院中透出阵阵人声,凉亭里有位身材魁梧须发皆白的老人悠悠说道:“曾几何时,这里是大春州最热闹的地方。”
“那一代人走了之后,而今仅剩荒芜。”
老者名曰林鹿,所在其林氏家族,乃伯牙郡当今第一门阀,说是门阀世家,也仅是家中有几个读书人,在官场上混到了一官半职,职位最高者不过县令也。
除却林鹿外,还有一位老人名曰文渊,文氏家族便是伯牙郡的第二门阀,实力与林氏家族相差无几,略弱一线。
两位老人,一个年轻人,让这座荒芜甚久的庭院有了几分人气。
高志给两位老人添茶,柔声道:“有些路断了,那便续上,只是过程繁琐了些。”
林鹿与文渊何尝不知高志来伯牙郡的意图,可想起这是北方的七律之一,终究是自己人,恒昌宗所做之事,世人皆看在眼中。
伯牙郡里的老人恨不得恒昌宗就在这紫竹林里安家落户。
高志来了,两位老人是打心眼里高兴,起码是一个能做事实的人,高志与宇文君或许差距甚大,可那一日在皇都也让南方的王长生下不了台,一己之力,为寒门发声,为公理发声。
八顾之中,除却那位宇文公子,尚且无人有这般魄力。
林鹿欣慰言道:“你来了我们都很高心,我们年事已高,诸多事宜有心无力,你若只是在这伯牙郡走马观花,我们定当尽地主之谊,若想大展拳脚,我们也定当不遗余力的支持。”
高志温和笑道:“那我就先谢谢二位爷爷了。”
林鹿慈爱说道:“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七律之一,本该有更锦绣的前程,如今屈尊降贵来我伯牙郡,是我伯牙郡之福。”
“应当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文渊附和道:“那八顾之一的陈典虽高居郡守之位,可我们心里都不服气,我们也见过那位年轻人,世家子弟,娇生惯养,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哪里懂得人间疾苦。”
“倒是走访过伯牙郡各个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