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里,刚刚袭爵宋王的世子殿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他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为李家的未来拼上一拼,但是毕竟从小与皇帝一起长大,此时面对皇帝的责问,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陛下再这么下去,大周便要亡了!”
李煦垂泪道:“那林三,全然没有人臣之相”
天子站在李煦面前,声音沙哑:“那王甫,就有人臣之相了?”
“王甫已经年纪大了。”
李煦低着头,声音沙哑:“这个人利欲熏心,可以以利用之,只要平卢军没了,将来有的是机会正本清源,况且”
“况且还有姑父,姑父的朔方军,是胜过河东军的。”
李煦伏地,低声道:“陛下,三个节度使当中,只有林昭最不可用,他的平卢军至今只有不到三年时间!”
“臣曾经去过青州,也去过幽州”
“平卢军的饷钱,是大周所有军队中最好的,甚至要超过当年的长安禁军”
“青州百姓,几乎每家每户都积极参军。”
李煦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继续说道:“他才二十四岁!”
“他还有火药!”
“即便是现在的平卢军,都已经是天下最强大的军队之一,将来的平卢军会是什么模样,谁也说不清楚!”
李煦跪地叩首:“陛下,五年,只要五年!”
“五年之后,不管林昭想做什么,这天底下都很难有人能够阻挡住他,现在只有驱虎吞狼这一条办法,错过了这个机会”
“二百余年大周,可能说没就要没了!”
天子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煦。
他面无表情:“所以,你要朕如何做?”
“你指一条活路给朕,实在不行,朕现在就下诏退位,把这把椅子,让给炎儿。”
皇帝恶狠狠看向李煦:“这样,你总该满意了罢!”
“口口声声为了李家,为了社稷!”
天子厉声道:“你但凡眼中还有一丝国家社稷,你就不会不把朕这个天子看在眼里!”
两兄弟语气都很激烈。
跪在地上的李煦,低头不语。
他心里明白,眼下两个人之间最大的矛盾,是他为了李家的大业,想让皇帝去死,但是皇帝不愿意去死。
不仅不愿意去死,而且求生欲非常强。
天子看了看李煦,然后默然道:“你与炎儿的谋划,司宫台至始至终都看在了眼里。”
“假如你们真能出其不意杀了林昭,等你们带人冲进太极宫的时候,朕说不定为了李家的千秋大业,咬咬牙也能抹了脖子,但是呢?”
天子看向李煦,面无表情:“但是你们没能杀了他。”
“武功县那次,是最好的机会,你变没能杀了他。”
“崇仁坊是第二次,但是这第二次还没有来得及动作,林昭就有了防范,直接调集平卢军进驻崇仁坊,现在呢?”
天子看向李煦,面无表情:“你告诉朕,你现在还要怎么杀林昭?”
李煦默然无语。
天子冷笑道:“你杀不了他了是不是?”
“他现在,已经有了回青州的念头。”
天子面无表情,冷冷的看向李煦:“等他回了青州,即便炎儿能够顺利即位,你是王甫的对手么?”
李煦咬了咬牙:“不能让他离开长安!”
“那你去杀他啊!”
天子面孔扭曲,几乎是怒吼出来。
“你现在去说动王甫,让王甫把他给杀了!让河东军与平卢军两败俱伤!”
天子发泄了一番情绪之后,终于冷静下来,然后冷冷的看着李煦。
“你能做成,不劳你们动手,朕即刻退位让贤。”
李煦跪在地上,双目微红:“陛下,原本这件事,还可以静待时机,但是您”
“朕?”
天子看向李煦,面无表情:“你是想说,朕把司宫台给了林昭,就更不好杀了,是不是?”
李煦沉默不语。
天子冷笑道:“朕不给把司宫台的情报给他,他扭头就会离开长安,这个时候,朔方军离长安还很远,只要平卢军离开,只一夜之间,长安就要易姓!”
李洵这个人,在大事上或许很昏聩,但是在勾心斗角这些小事上,尤其是在给自己找借口这方面,拥有着极高的天赋。
他这番借口,甚至让李煦说不出话来。
天子淡淡的看了一眼李煦,冷笑道:“朕知道,你心里瞧不起朕,觉得这种事关国家性命的事情,也没有必要与朕商量,甚至二话不说,就能把朕的性命也给押上去。”
“狂妄自大!”
天子喘了几口气,冷冷的看向李煦。
“稍有差错,便是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