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案子相对清晰明了,到了刺史府开堂,把李家那个大郎带到之后,林刺史只三言两语,便把整个案件前后差不多理清楚了。
李家的大郎跪在地上,对着林昭叩首道:“使君老爷,下官愿意退还二郎家里的所有田产……”
这些地方上的士绅,并不怎么怕那些官场上的老油条,反而有些害怕林昭这种初入官场的年轻“愣头青”,因为这些愣头青,一般满脑子都是惩恶除奸,并且特别容易冲动。
最要命的是,这些冲动的年轻人还手握重权,一个不小心,就能把你弄死。
因此,他在摸不准林昭性格的情况下,很干脆的认怂了。
林刺史到任青州已经一个多月了,此时还是第一次坐在堂上断案,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堂下官李家大郎,开口问道:“李大,你家共有田产几何?”
李家大郎愣了愣,然后老老实实的低头回应道:“回刺史老爷,统共有八百余亩。”
林昭眯了眯眼睛,继续问道:“除却这些田产呢?”
李大郎硬着头皮,低头道:“在城里还有几家铺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了。”
“好个贪心的恶兄!”
听到这里,即便是林昭,也有些生气,他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家分家之时,你几乎得了家中所有的产业,即便如此你还这样贪心,为了自家兄弟的十余亩田地,竟然贿赂官府,做下这种恶事!”
李大跪在地上,连连叫屈。
“使君老爷明鉴!”
“小民是见自家兄弟生了重病,害怕这女子变卖了家中祖产,另嫁他人,因此便想法子拿了过来,暂为代管……”
他低头苦笑道:“小民原本是想等两个侄儿成年之后,再归还田产的……”
“巧言令色!”
林刺史重重的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声音有些愤怒:“既是代为掌管,怎么不见你收养几个侄儿侄女?贿赂官府害死自家兄弟,又把弟妹侄儿赶出家门,分明是强取豪夺!”
“沈司马!”
堂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立刻站了出来,对着林昭躬身道:“下官在。”
“将这个奸物押进青州大牢之中收监,本官择日定罪!”
沈司马立刻点头,挥了挥手,两个衙差便走了上来,在李大连声呼冤之中,把他带了下去。
其实这种清晰明了的案情,原本是应该当场定罪的,只不过林刺史的业务还不怎么熟练,不知道应该怎么“量刑”,因此暂时关了起来,等琢磨明白大周律之后,再给他审判。
收拾完李大之后,林昭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陪审的马平远,后者笔直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额头上全是汗水。
林昭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了堂下正在低头抹眼泪的李严氏,淡淡的问道:“李严氏,你是要状告益都县衙马平远,是不是?”
李严氏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看林昭,又看了看马平远,垂泪道:“刺史老爷,能够拿回家中的田地房产,民妇已经心满意足,再不敢状告上官了……”
林昭颇有些诧异。
这个妇人,与先前的态度大不一样,多半是有人偷偷跟她说了什么。
他微微皱眉,看了看一旁的马知县。
马知县被林昭瞅了这么一眼,额头上立刻全是汗水,他站了起来,面向李严氏,声音都有些不利索了。
“李严氏,你原先要状告本官什么,当着刺史大人的面,尽…尽可以说出来,你尽管放心,本官绝不会…绝不会私下追究。”
林昭也看向李严氏,开口道:“你有什么便说什么,本官虽然治不了马县令的罪,但是如果他真的犯了罪过,本官一定向御史台上书参他。”
同州官员互相弹劾,未必就有什么用处,御史台甚至不一定过问,即便过问,最多也就是派个御史下来看一看,但是如果是上官参奏下属……
基本上是一参一个准。
而且以林昭在朝廷里的关系后台,这会儿他一纸奏书把宋岩告了,这位别驾即便不被罢官,也要被撵出青州,贬官别地。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就是这个道理。
李严氏跪在正堂里,哀哭道:“民妇只是听说,马县令收了大房的钱,这才派了衙差到我家,伤了我家夫君。”
说到这里,她哭的更伤心了。
“我家夫君原本虽然有病,但是病不致死,便是被那两个衙差伤了之后,又气急攻心,没几天便去了。”
她垂泪不止:“如今,我家里没了当家人,我一介妇人带着三个孩子,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老实说,这个李严氏的遭遇,确实是有些凄惨,家里没了男人,孩子又没有成人,偏偏家里田产又不算少,即便这一关过去了,将来也还会有别人,想要谋夺她家里的田产。
林昭淡淡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马平远,开口道:“马知县,这是你益都县衙的人所为,你如何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