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殿试设题,那么林昭还要从他有限的诗词库中挑选一个出来白嫖,但是不设题就不一样了,林昭虽然记着的诗词不是特别多,但是正因为如此,只要被他一直记到现在的,无一不是千古传诵的精品。
随便拿一首出来,这场殿试就稳了。
想到这里,林三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禁在心中思量。
当年林简十九岁中探花,越州上下欢呼雀跃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扼腕叹息,因为如果他能够再“争气一些”,中个状元回来,便会是大周有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了。
而如果林昭能够再殿试之中夺魁,便不仅仅是大周最年轻的进士,还会是大周最年轻的状元!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只能是想一想而已,同殿的二十个人当中,除却齐大公子以及一些通过手段取中贡士的几个人之外,只要是能够坐在这里的人,不敢说才高八斗,最起码学富五车是没有什么问题。
林昭脑子中的诗词再如何惊艳,毕竟也是人写出来的,另一个世界的古人能够写出来,没道理这个世界的贡士便写不出来。
想到这里,林昭一边开始磨墨,一边在心中暗想。
这个时候,如果把王维那句“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写出来,一定能把老皇帝哄的龙颜大悦,但是这两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诗句,用在这里并不合适。
因为……如今的大周,已经不是盛世了。
这一点,几乎是所有人公认的事情,大周自灵帝以来,国运衰微,险些就社稷倾颓了,即便以今上之才干,三十年来也只是略微挽回了一些颓势,比起一百多年前极盛时期的大周,逊色远矣。
一百多年前太宗皇帝在位时期,大周边疆根本没有所谓的节度使,即便是有,只要太宗皇帝一句话,这些边疆掌军的大将,就会很干脆的提刀抹脖子,把自己的脑袋献到太极宫中来。
在这种时期,再恬不知耻的写出这种诗句去拍皇帝马屁,且不说长安朝野与后世史书会如何形容林昭,就连如今的林三郎也觉得有些膈应。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提笔思忖了一番之后,林三郎开始缓缓磨墨,没过多久,便提笔开始在稿纸上书写。
他一共写了两三首诗的残句,最终在三首诗之中选择了一首,小心翼翼的誊录在了司宫台提供的试卷上。
等到林昭誊录完了之后,才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四周,只见二十个同年,有些人还没有动笔,正在闭目冥思,有些人已经写出了成品,但是并不满意,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纸,逐字推敲。
殿试这个场面,极为正式,除了有礼部侍郎王翰在场之外,还有司宫台的太监在场巡视,林昭左右看了看,又枯坐了半个时辰之后,实在觉得无聊,便眼珠子转了转,伸手唤过一个小太监,开口问道:“这位公公,我诗已经写成了,请问可以提前交卷么?”
这个官宦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听到林昭这句话之后,他有些古怪的看了看林昭,开口道:“咱家参与殿试也有两三年时间了,往年的士子莫不战战兢兢,唯恐时间不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要提前交卷的。”
说到这里,他打量了一眼林昭,开口道:“不过公子既然提起了,咱家就去帮你问一问卫公公。”
说罢,这位还算年轻的公公,摇动着腰肢走远,帮着林昭去知会卫忠去了。
因为殿试就在甘露殿里,卫忠眼下也在甘露殿里伺候,只过了一会儿功夫,这位头发花白的太监便走到了林昭面前,他用深沉的眼袋看了一眼林昭,声音不冷不热。
“还有一个时辰便收卷了,年轻人这么点时间也等不得?”
他语气之中隐隐有些怒气。
在场的人当中,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林昭的这个贡士功名是怎么来的了,在卫忠看来,林昭既然走后门得了便宜,便应该老老实实的低调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仗着自己走通了门路,便肆意妄为。
林昭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卫公公,在下真的是写完了,修改了许久,也没有什么好改动的地方,再加上有些内急,便想着交了卷子,去方便方便……”
……
听到这话,卫忠满是皱纹的脸上,多出了一些波动,他伸手从林昭的桌案上拿过林昭的试卷,只见试卷上除了诗名以及林昭本人的署名之外,整首诗只有四句二十八个字。
卫忠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但是他在宫中多年,平日里也会帮着圣人处理一些政事以及打理司宫台的事务,文化水平并不低,见到这首诗之后,他微微有些色变,抬头看向林昭,皱眉道:“这首诗……是你所写,还是林祭酒所写?”
“自然是我所写。”
林昭苦笑道:“我家七叔在长安多年,似乎并不以诗闻名。”
这句话虽然不太好听,但是却是实话,林元达长于文章,当年殿试也是写了一篇骈文,并不以诗赋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