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敦睦伯,您觉着我父皇对您与忠勇侯府台面下的污糟事儿,知道多少还是少?”黎祈好整以暇的十指交握随性地撑着下颌,凝望着从骨子里发出颤抖的男人。
敦睦伯本以为此事无人知晓,谁承想会是这般结局?
如若圣上早知此事,为何隐忍不发?眼睁睁看他算计黎祈是为了什么?
接收到敦睦伯怀疑的眸光,黎祈眼底的欢脱出卖了打从骨子里来的傲娇,实在表现不出不矜不伐的谦逊,“想问为什么?”
黎祈眼底那气死人不偿命的轻贱眼神,令敦睦伯又是一阵心塞,没给缓过气的机会便悠然自得地偏头问道:“敦睦伯也在窗口看了大半日,可有看清了东北塔楼上站的是何人?”
又没等人回话,他一副无奈的感慨说道:“父皇说一个海晏堂酒宴,先是没了太子又没了帝后,怕我没有自保能力,定要好好测试一番,免得哪天又摔断了哪儿不打紧,把命摔没了也就没了,要是把他给气死,那就是不孝的大罪了。”
这话听得颜姒也差点坐不住了,雍德帝交代这些话时她也在场,那场面明明慈爱恳切,句句衷肠,怎么到了他嘴里全变味了?
难怪帝后总是恨铁不成钢地愁着啊!
看着敦睦伯跪服在地逐渐涨红了脸,黎祈莫可奈何的挠了挠后颈,扯开了唇线讪笑道:“难道伯爷不满意我方才的表现?”
敦睦伯怔怔地抬眼,一时无法理解听了什么虎狼之词。
杀光了所有刺客再来问满不满意?
“呲”黎祈偏头凝起英挺眉宇不解,扼腕不已地问道,“看样子是不满意啊!否则怎会不支持我上位呢?”
他熬过三岁,被说熬不过五岁,熬过五岁又被说熬不过十岁,熬过十岁又被说熬不过十五,好容易解了蛊毒又说身弱体虚不适宜接任大统,整个雍城时不时都在等着他不想呼吸啊?
帝位在他人眼里可能真是香饽饽,对他们家而言却是道地道地的灾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便罢,若不是兄长接手了黎家大任,他被逼着留在雍城,心里多想陪着颜娧杀去东越啊!
虽说去东越的真正目的,真正清楚的始终只有那几位,在裴黎两家协力擒住单珩后,那些该知道不该知道的污糟事儿也全都清楚了。
他不相信娧丫头会是天谕说的颜氏女,更何况是什么神后再临,东越那群想要地位的爷们,就不能干点像人的事儿啊?
居然连归武山下的百姓也在他们的算计内,如若娧丫头没在裴家的协助下整建了归武山,那年协阳城得损失多少人命?而更令人愤慨事实摆在眼前,叫他如何接受?
母后与他竟只是东越用来复辟神国的棋子!
此次父皇静静地任由事情发生,为的不就是想看清,到底雍城里有多少世家与忠勇侯府有所牵扯?又有多少人如同当年海晏堂酒宴后,选择了有所作为?
敦睦伯再傻这一瞬也懂得黎祈暗示着什么了……
圣上无一不晓啊!
“如若父皇什么都看在眼里,那么敦睦伯觉着,将心怀歹念的笼中鸟豢养在宫禁里所为何事?”
黎祈又抛出一个令地上男人心惊的问题,满意地看着敦睦伯再也跪不住地瘫坐在地,他明确地贯彻父皇的旨意啊!
父皇当初铲除魏国公与武威侯之时,要的不就是这份干净利落,败也要让人败个明白?
敦睦伯出身三甲魁首,向来自视甚高,更自栩无人能出其右,大抵以为几个叩首,几声求饶便可顺利有所转圜。
可惜他父皇本就没打算给退路啊!
“雪儿们,来下。”
黎祈呼喊着在外面看守的双雪,两人动作迅速地翻进雅间揖礼。
“颜姑姑说您的医术高超?”瞅着年纪轻轻的大雪,黎祈实在不相信她会是个医中圣手。
大雪先是愣了愣,她算高超么?
既然老夫人说是便是吧!旋即郑重颔首。“嗯。”
“颜姑姑说妳袖中双剑无所不摧?”
瞧着小雪那双萌动大眼连吱声都不敢,迟疑许久才轻浅颔首,黎祈深吸了口气,看她们犹疑的神情,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人才辈出的寄乐山令她怀疑自个儿的能力了?
“妳们两别这样啊!颜姑姑可是交代了事儿的。”黎祈被两双不确定的眼眸给气笑了。
“双雪受命。”听得主母有令,双雪丝毫没有犹豫,双膝掷地有声。
黎祈嘴角抽了抽,命令竟丝毫不犹豫?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地信步来到敦睦伯身畔,“伯爷知不知道,父王为何允了敦睦伯府的世袭罔替?”
父皇虽想追究当年酒宴之事,心里实际也清楚,真一把抄了所有世家,北雍还能安稳?
是以,最终父皇决定找来几个寒门书生,拜投那些传闻中的世家子弟,几年下来有哪些人骨子里埋的什么底子,不都一清二楚了?
生性纯良,刚正不阿,没法透过坊间言传或是家书邸报来言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