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死,公孙述的名声在名士圈顿时稀烂,士人惊呼:“公孙述连王莽都不如”!反而激起血性,辞官自尽的事又出了好几回。
侯芭道:“另有数人,则是侥幸活命,但仍不奉公孙。”
诸如巴郡阆中大名士谯玄,汉成帝时做过侍郎,是桓谭的同事,和扬雄也有往来。新莽时谯玄回乡隐居,被公孙述逼迫做官,老头子差点喝了毒药,谯氏捐出一千万钱苦苦贿赂,才让使者作罢。
好家伙,大汉最黑暗的年代,好歹只是花钱买官,你这公孙成家,是花钱辞官呢!这要是五辞五让的第五伦,岂不是要辞穷了?
而更夸张的是犍为郡人任永、冯信,他俩好像约好了一样,都假托患青光眼,也就是白内障,辞谢征召。
“年纪不大,岂会有青光眼?公孙述不信,派人监视,若二人有异样,便要严惩。任、冯为了瞒过公孙,其妻、婢在面前与仆从私通,竟假装没看到,任永之子坠井,他也视而不见,只闻声后茫然乱摸,大声呼喊,孩童虽救了上来,但已溺水太久痴傻。”
这俩例子太过极端,第五伦筷子停了下来,嘴里的豆瓣酱顿时不香了,但仔细想想,也不能先入为主地说人家没人性,真真逼疯人的,还是公孙述这种令使者携毒药察举的法子。
更何况,第五伦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谯玄、任永、冯信等人,之所以执着不从公孙述之召,是因为仍怀念前汉?还是看透公孙述不似能君,蜀中割据无法长久,提前避祸?”
若是前者,那就是冥顽不化,若是后者,则是目光长远,区别可大了!
侯芭如实禀报:“谯玄是前汉老臣,曾扬言说唐尧大圣,许由耻仕周武至德,伯夷守饿。彼独何人,我亦何人,保志全高,死亦奚恨。这之后谯玄隐居田野,听闻大魏灭成,仍闭门不出,亦无所表示。”
“任永、冯信则不同,听闻公孙述败亡后,两人都用水洗了眼睛,任永声称说:世道平,目即清。”
而冯信也对乡人说:“魏皇来了,青天就有了!”
第五伦心里一乐,对这几人的底色顿时了然,又好奇地发问:“冯信、任永家中当着丈夫之面,与人私通的妻妾如何了?”
侯芭禀报:“任永之妻羞愧自杀,任永在旁孰视,不曾出言阻止冯信之婢也欲自尽,被冯信抢下刀,驱逐而出”
明白了,前者是个狠人,后者,确实是个好人。
这两种人,第五伦的政权都需要!
侯芭之所以列出这批人,是因为他们在蜀中名望较大,益州士风独特,好清议,士人不容易遵从外州君长。公孙述其实做得不赖,维持了益州十多年安宁,但他始终没得到当地人认可。
第五伦若效仿周武王,火线辟除一批士人,可以给蜀地一个好的印象,让他们更加积极向魏国靠拢。
第五伦遂道:“冯信、任永可征辟,先为郡掾,以观后效,至于谯玄”
侯芭本以为,第五伦会看在老师故友的面子上,赐谯玄点虚衔恩荣加以笼络,岂料第五伦却冷冷地说道:“听说谯先生年迈将故,若到成都生了病提前去了,哪还得了?还是勿要征辟,任他自生自灭去罢!”
鸠杖酒肉送过去,老谯玄再扔出来,第五伦多没面子啊!
对付这些效仿伯夷叔齐的独行逸民,既不好用斧钺毒药杀之,那只会成全了他们的名声,也不能反过来表彰,那只会助长类似的气焰还让公孙述时积极留任、愿意继续替魏朝做事的官员处境尴尬。
最好的办法,就是晾着!
第五伦又叮嘱侯芭:“我朝制度自与汉、新不同,除了征辟察举少数人外,还是要靠文官科考来选择,才是正途。”
侯芭应诺:“三月底的益州恩科已准备妥当。”
按照魏朝隔年一试的规矩,今岁本无科举,但第五伦考虑到益州刚刚收服,官员队伍有极大的缺口,所以决意在成都举办特科,不限年龄、身份,只要是识字的人,都可前来应试!好让蜀中人才尽入彀中,也方便打破巴蜀豪门对地方官吏的垄断。
第五伦道:“汉文帝时,蜀郡太守文翁兴办官学,敢为天下之先,蜀地之人,求学之风日甚,益州风气由是大化,这之后两百年间,陆续出了司马相如、王褒、严君平、扬子等名士,其实都源于石室精舍的泽被。”
“故予对蜀中人才,颇为期待啊!”
可以断言,求学之风盛行的蜀中,识字率堪比五陵。还只有察举的时代,司马相如、扬雄等人碰壁后,都削尖了脑袋另辟蹊径,往外面的世界闯,若能给他们一个公平考试的机会,那还不得立刻卷起来!?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没解决。
侯芭道:“成都一旬后便要开考,敢请陛下赐一策论题目。”
第五伦吃完最后一点豆瓣拌饭,想了想道:“就这样考”
“公孙述南面称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