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31章 不作安安饿殍  新书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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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定。”

“刘子舆、刘杨、刘林,譬如三监之乱,河北诸刘,犹殷顽民,故余痛定思痛,欲使刘氏八族,迁于并州,置于郡县。”

所谓八个宗族,便是冀州曾经建立的八个王国:赵国、中山国、常山国、真定国、河间国、广川国、平干国、广平国。而它们之下又有许多子孙支系,分封了王子侯国足足三十五个,如今总共分出五十余家,涉及到数万人口。看来魏王是打算将王莽都没做的事完成,将他们连根拔起啊!

光看字面含义,就是向周朝迁殷顽民看齐,有理有据。

但这只是第一层,有看到第二层的“聪明人”嘀咕开了:“魏王恐怕是在报当初刘邦迁田氏子孙的故仇啊!“

两百年前,刘邦为了提防齐地诸田,将田横家的宗族悉数迁走,遂有了长陵的第一到第八氏。

如今第五伦也将河北诸刘分成八家搬迁,怎么看都是在肆意报复啊!

某个学过公羊春秋的儒生兴奋地算了算:“从汉高到刘子舆,刚好第九世,这不是应了孔子那句话?”

“九世之仇犹可报乎?孔子曰:王道复古,尊王攘夷。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王道、攘夷、报仇,句句符合魏王的做派,这种说法遂广为流传,尽管也有人认为魏王小心眼,但百姓却以赞许居多。

第五伦在邺城得知后,不怒反喜。

“果然如此,就是要让人觉得,余是在搞族姓复仇!”

这一波,第五伦在第五层:让狭隘的族仇报复表象,遮掩打土豪的实质。

可不能让人人都明白,他针对河北诸刘的原因,纯粹是因为看中了土地!

在铜马之乱中,因为胳膊肘往外拐的刘子舆,诸刘不乏破家者,但大多数财富和土地,仍集中在他们手中。

第五伦思考过河北的流寇问题,这冀州地狭人众,大族颇多,土地兼并问题也颇为尖锐。除了最初的铜马多是从渤海等黄河泛滥地区逃难而出,其余人等,多是在各郡裹挟加入的失地贫民佃农。

铜马号称百万,听去不可思议,但将流动作战的二十万男丁和他们背后的家庭加起来,或许还真有这个数。

第五伦这几个月在冀州,走过许多地方,跨过一度肥沃、如今变成荒芜不毛之地的乡野,所到之处无不感到触目惊心。

魏王与刘子舆争战的同时,在许多失去秩序的郡县,粮食已经快绝收一年了,严的寒冬中,每天都有无数人饿死。

第五伦常见到有人向西逃难到了巨鹿附近,挂在他身的皮肉打着皱折,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每一根骨头,眼光茫然无神,即使是个二十岁的青年,行动起来也象个干瘪的老头,一步一迈,走不动路,在烈日下摇摇晃晃,伸出佝偻的手向路过的人讨口吃的。

而听马援、张鱼说,没有走到西边来的流民更多,类似的场景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被逼到这份,难道还问一句“何不食肉糜”“何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流民们联成一股股流寇,攻打那些向他们征收苛捐杂税却不能让他们吃饱,强占他们土地却不能修复灌溉渠的诸侯豪右,打进去城池里去,抢那些把他们妻女买去,那些继续摆三十六道菜的筵席,而让诚实的人挨饿的富贵豪奢。

直到被刘子舆利用,沦为争霸夺权的炮灰。

十之二三的人口在三年动乱中消失,但乱相并没有随刘子舆死去而结束。

只要百姓继续流亡,铜马就会源源不断,剿灭了铜马,还有铁马、锡马,最终会从牛皮癣重新变为大患。

归根结底还是土地和粮食啊。

第五伦只暗道:“奋臂螳螂们受限于自身,无法做到的事情,就由我来罢。”

此番击灭刘子舆,主要靠河内、魏郡之兵,拢共七八万人,第五伦得将这批人的名田宅解决了。真定王、赵王在各郡的家产庄园田亩悉数收缴,得数万顷,足以让士兵分田。

但还不够,一一厘清各郡荒地,让流民归田是一项极其艰难的任务,根本没有足够的官吏去执行,全部完成,今年都过去了。而河内、魏地的粮食也捉襟见肘,无法满足对河北的赈济。

但流民问题当急不当缓,第五伦遂拆东墙补西墙,将河北诸刘统统打了,没收其囤积的粮食,冀州官府手里才能有足够的米赈济。而收归公田的十多万顷现成土地,则可令十余万铜马军俘虏、数十万流民春日里就近屯田,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就此绑定在土地,重新变成编户齐民。

这个决策,连电车难题都算不:让已经享受富贵两百多年的几万人离开这片土地,刘姓的宗庙之牺,将变为畎亩之勤。

而数十倍于他们人口的饥民却能因此活下来,不必在走投无路之下,将希望寄托在死而复生的假王郎身。

而只要铜马渠帅或兵卒愿意从良来做佃农混口饭吃,朝廷也随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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